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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狐狸一驚,炸起了全身的毛,噌地躥進廚房裡,變回人形,故作鎮靜地倒了杯酒執著,心裡還在矛盾地掙扎著,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不知不覺就喝了半壺。

喝酒壯膽確實是真理。狐狸一時也只有這樣想了,因為這許多杯下肚,他發現自己彷彿陡然明白了,遲遲早早,一句喜歡終歸要說出口的,何必拖著絆著叫兩人都煩惱,枉生了隔閡。

杜衡的手指搭上了木頭編的院牆,燈籠橘黃的暖光在他身前暈開一片毯子一樣溫暖的色塊,杜衡慢慢推開了門,吱呀的響聲彷彿來自很悠古的時光以前,貼近地面的地方,枯黃的草葉被門板的底部蹭動地沙沙一響,杜衡抬起腳,鞋面劃過衣襬,布料與布料摩挲出一個細微的響動,然後他輕輕地踏上院子裡的土地,彷彿過往的每一日一樣。

狐狸支稜著耳朵聽,把每一點微小的動靜都盡數捕捉,他拍了拍被酒氣燻得有點兒發熱的臉,沉沉吸了一口氣,氣轉丹田,狐狸啪地推開廚房的門,杜衡手裡的燈籠恰恰把光投射過來。

杜衡顯然有點兒驚訝,大約沒料到狐狸竟會埋伏在廚房裡,清明的眼波一下子彷彿投注了無數的情緒,暈在燈火背後,瞧不透徹,但他愣怔了片刻,還是習慣性地衝狐狸綻出一個溫柔的笑意。

狐狸心裡一跳,勉強開了口:“回,回來了?咳,帶了什麼好吃的?”

他把手負在身後,長長的衣袖裡,手掌攥成一個拳頭,指甲掐在肉裡,一陣一陣刺痛,他彷彿完全覺察不到一般,只在心裡不住地默唸,“若他問了,便說出來,若他問了,便說出來……”他幾乎不敢停下,只怕稍稍一頓,那個彆扭的念頭就又鑽出來,叫他再沒有決心把真情講出口。

他努力保持面上的表情,可到底還是覺得臉上的肌肉有點兒僵硬,他甚至覺得嘴角在微微的抽搐,只盼杜衡莫要瞧出來。

杜衡確實不曾察覺這些,只將他打量了一眼,就把眼神掉開了,轉身把手裡的東西放到桌上,小心翼翼地展開包裹的葉子,玲瓏剔透的小點心就露在燈火之下了。

“來嚐嚐。”杜衡笑著吩咐。

狐狸點了點頭,難得乖順地走了過去,掂起一個就往嘴裡送,清甜溢了滿口。

杜衡也取了一個慢慢地吃,仍是沒有看他,只支著下頷看瓊樹頂上一瓣黃葉打著旋兒落下來,才又輕輕地道:“朱員外府裡廚子做的小點心,長得挺精緻,可惜這些吃完就沒有了,明日我再尋別家的來。”

狐狸配合著點點頭,想,他該問好不好吃了吧,這回一定告訴他,好吃,真好吃!自己是十分的喜歡。

可杜衡再不開口,只默默地又嚼了三個米糕,忽然轉過頭把他盯住了。

狐狸心中一緊,又忐忑地跳了起來,三分緊張三分興奮三分羞赧:該說了,該說了!

卻見杜衡星子一樣的眸子裡,陡然蒙上了糾葛的神采,彷彿雲遮了月亮、陰霾蔽了青天,他的唇邊那抹春風笑意似乎仍未泯去,但落在狐狸的眼裡,一時之間,只有一個詞蹦上腦際:辛酸。

狐狸也不知自己為何為這樣想,他甚至覺得自己看岔了,杜衡從來是不會有那樣的神色的,他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果然見到杜衡仍是展眉瞧著他笑,心中才略略放鬆了一點兒:夜裡風大,晃了燈光,大約真是自己瞧錯了吧。

杜衡張了張嘴,發出一聲輕微的聲音,縱狐狸離的這樣近,也無法確定那是否是一聲嘆息,只得問了句:“怎,怎麼了?”

杜衡聞聲愣了愣,似乎不曾想他會發問,一下又笑了起來,搖了搖頭就站起身來:“你多吃點兒,今天忙了一日,格外累了,我先去歇息了。”說著,又衝狐狸笑了笑,徑自轉身回屋了。

狐狸有點兒愣怔,完全不明白這是怎麼了。他大睜著眼睛看杜衡掩上房門,房間裡的一豆燈光閃動了片刻就被吹熄了,再不曾亮起。他忽然有點兒疑惑:今晚的一切,似乎與平日沒什麼兩樣,卻又似乎有著極大的差池。

尤其是,杜衡每日必問的話,居然沒有說,這,這真是不可思議。

秋夜的風簌簌吹來了一陣,狐狸呆呆地坐著,突然打了個寒噤。

他原來聽著杜衡的問語只覺得厭煩,可如今杜衡不曾發問,他倒又覺得似乎缺失了點兒什麼。

他突然有些怕起來,若是杜衡往後、都像今天這般——說不上冷淡,卻顯然有些疏離……狐狸覺得胸口有點兒發悶,恐懼和悔意交雜著湧動了起來。

他咬了咬牙,暗想:別再這樣了,自己也不猶豫了,只要杜衡一開口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