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杜衡……”狐狸咬牙切齒地擠出這幾個字,指尖卻是帶著迫不及待的歡愉,小心地撫上玉牌上的“衡”字,心裡只有如吃下了一顆定心丸,那些悽惶的絕望終於煙消雲散了。
他不會居住在這兒的,狐狸知道了,但他還是在這世上的……
這便足矣了,狐狸想,露出一絲笑意來。
金淺見他久久不曾出來,心裡有些憂慮,便跑到院門口向內張望,猶豫著是否要不顧命令衝進去看看究竟出了何事。
正煩惱間,狐狸已經快步走了出來,他一時沒回過神,正撞在狐狸的身上,自己先駭了一跳,匆匆往後跳開,忙不迭道:“大王恕罪、大王恕罪。”
狐狸白了他一眼,倒也沒有責罵,只哼了聲道:“手腳利索點兒跟上!”然後停也不停,徑直往前走。
他無可奈何,也只有緊緊隨著,偷眼去看狐狸面上的神采,難得捕捉到一抹歡快的希冀,就趁機小心翼翼地問:“大王,可是得了什麼線索?”
狐狸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傲然地答:“他走不脫的。”然後不動聲色地按了按懷間,那塊璧玉同那枚碎玉一起,被小心地貼身放著,此時浸透了狐狸的溫度,正沁著一絲暖意。
話雖簡單,但找起來確是艱辛。
狐狸差遣了許多隨從相助,自己也幾乎踏遍了周圍的每一寸山川土地,可終是難有所獲。
杜衡就彷彿是從這人間消失了一般,可偶爾穿行街巷山水間,又能捕到他隱然的氣息。
狐狸難得如此耐得住性子,日復一日地尋索。
逢上月色晴好的夜,他總是要回翠屏山上的小院去的,金淺照例是不被允許進去的,只得苦著臉蹲在門口等,有時耐不住好奇,就扒在籬笆上偷偷瞧進去。
就瞧見大王總是坐在石桌旁,就著月色看那枚玉牌,翻來覆去地把玩,細細地描上面的每一處紋樣,偶爾會低低地笑出聲,偶爾會露出傷懷地神情來。
金淺有時還聽見狐狸壓低了聲音喃喃自語,似是問他始終在找尋的那人,說為何總尋不見你,說你究竟在哪裡,說你明明知道口是心非是我的本性,為什麼還是要信我胡亂說的話,信我不喜歡這兒,不喜歡你,是我錯了的,你如今可以聽見我的實話了,你為何不回來,若再錯過了這個機會,我可再也不說了。
金淺聽得微微咋舌,暗暗猜想,那人究竟是個什麼人品模樣,當日那人上山來,自己沒機會圍觀,當真是可惜了!
就又聽見狐狸低低地笑了一聲,長長的嘆息隨著風傳出來,繞在自己的耳畔,叫自己的心也微微的淒涼了下去。
他那個驕傲的大王嘆息著說,適才是我說笑的,莫要當真,阿衡,讓我尋見你吧,就算要我改了這樣的壞脾性也好,讓我早點兒尋見你吧……
最後,連金淺也不記得究竟是過了多少個春秋,只知道自己隨著大王,把這一大片的衡州走得純熟,他偶爾會得意地想,現在,這一州十五城三十七鎮二百六十六村的地圖,我閉著眼都能畫的出了,也算一項技藝吧。
那邊狐狸已經開始喚他:“快點兒,走了!”
他匆匆應了聲是,麻利地跟了上去,仍是走在狐狸的身後。
他也不知幾時,已經長得快有狐狸那樣高了,才下山時,明明還是個孩童的模樣的,現在也長成了個半大的少年了。
這麼多時日,狐狸倒也待他不錯,教他法術和族裡的一些知識,倒有點兒把他當弟弟待的模樣了。
他便也愈發盡心地伺候起來,見到狐狸不懈找尋的模樣,每夜臨睡前便也偷偷地許願,盼著大王能早日把那人給尋回來,莫要再如此勞心了。
他隨著狐狸走了半天,到了另一個小鎮,沒行多久,卻見狐狸突然停了下來,他也不知出了何事,便小聲問了聲:“大王,怎麼了?”
狐狸指了指前面一堆熱熱鬧鬧的人群,似笑非笑地問:“居然趕了個歡喜日子,這麼多年從不曾遇見的,你去問問究竟是做什麼。”
金淺領了命,往人群裡紮了一會兒堆,就回來彙報說:“大王,聽他們是說,昨日是天上仙君來這兒巡境的日子,時隔三百餘年,有人再次聽見仙君的仙音,便覺得是個大吉兆,今天特來慶賀的。”
狐狸點了點頭。
金淺也不知他是什麼意思,只覺得並非十分開懷,腦中一動,便想了個主意,道:“大王,要不咱們也去湊湊熱鬧?您說那杜公子是修道人,沒準仙君巡境時,他也特來這兒看著呢?”
狐狸聞言不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