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扶住了椅子,伸出一隻手給綺珍,綺珍不假思索的按住他的手跳了下來,他再騰出了另外一隻手去扶住了她。綺珍下了地,發現自己的手還按在振南的手上,不禁緋紅了臉,馬上縮回手,放下了挽得高高的裙子,一面抽掉了包住頭髮的綢巾,隨便的攏了一下長長的頭髮,一面招呼著振南坐﹔這才發現全房間居然沒有一個可以坐的地方,她紅著臉微微的笑了一下說:“真糟,我們正在大掃除。”
振南一瞬也不瞬的注視著她,好象從來沒有看見過她似的,綺珍忙亂的從椅子上騰出一塊地方來給他坐,又倒了一杯茶給他,有點靦腆的說:“喝茶吧!”
振南接過了茶來,對她笑了笑,笑得很真摯,也很誠懇。
綺珍看著他那挺直的鼻子和發亮的眼睛,心想他倒是真的很漂亮,為什麼那天晚上自己並不覺得呢?振南握著茶杯,仍然望著綺珍的臉,半天沒有開口,綺珍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也怔怔的望著振南﹔隔了好久,振南彷佛才發現自己的注視未免令人難堪,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我母親叫我來送個信,請你們明晚到我們家去玩。”
“啊,好的,不過我恐怕不能去,後天要考試。”綺珍說,歉然的笑了笑。
“哦,你不能去嗎?”振南說著,語調裡帶著幾分失望的味道。不知道為了什麼,綺珍覺得他今天和那天晚上有點不同,臉上的表情始終很真摯,眼睛裡也沒有了那種不耐煩的神情,談話也很謙虛自然,不禁對他生出幾分好感來,於是又笑了笑,不自覺地溫柔地對他說:“不過,我看情形吧,假如功課不太忙,我就來。”“假如你能來的話,我來接你。”振南立即說。
“那倒不必,我不會迷路的。”綺珍笑了,舉手拂開額上垂下來的幾根短髮,用髮夾把頭髮都夾到耳後去,振南微笑的看著她弄,一面順手在身邊抽了一本書,正好是綺珍還沒有還圖書館的《大衛。高柏菲爾》。
“你在看這本書嗎?”振南問。
“嗯,好象翻譯得不太好,許多地方不大對頭。”
“你可以看原文字。”
“我的英文不行,你教我?”綺珍問,後來才覺得這句話問得天真,就又不好意思的紅了臉。
“我不見得能教你,但我們可以一起研究。”振南誠懇的說,一面深深的注視著綺珍。
他們在客廳裡談了很久,直到母親回來的時候,母親一看見了振南,立即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把手中買的大包小包的東西往椅子上一丟,就跑了過來,好象恨不得給振南一個擁抱似的,嘴裡亂七八糟的嚷著:“啊呀,原來是您啊,我早就知道您要來的,您怎麼到現在才來呀?哎,綺珍,你看你怎麼穿這樣一件破衣服,頭也沒梳好,臉上也不抹點胭脂,這樣子怎麼見客人呀!”
“哦,媽媽,你這是怎麼……”綺珍難堪的說,但,一轉頭,她發現振南以一種瞭解而同情的眼光看著她,不禁住了口,無可奈何的苦笑了一下,振南也回報的對她笑了笑。忽然,她覺得振南變得非常的可愛了。
第二天晚上,當綺珍再度出現在趙家的客廳裡時,她覺得那房間顯得十分舒適﹔振南微笑的迎接著她,趙伯母依然親熱的拉著她問寒問暖,而且不斷的給振南使眼色,下女們照樣的探頭探腦……但,這一切都使她感到說不出來的親切和愉快了。
當然,最得意的還是綺珍和振南的母親,當夜風輕拂,年輕的一對依窗細語時,兩位母親已在熱烈的計劃婚禮和嬰兒服裝了。
深山裡
一
我們在山上迷了路。
所謂我們,是兩男兩女,男的是紹聖和宗淇,女的是浣雲和我。
說起這次迷路,無論如何,都應該浣雲和紹聖負責。本來,我們一大群二十幾個同學都走在一起的,海拔一千七百多公尺也沒什麼了不起,太陽很好,天氣涼爽如秋,大家一路走走唱唱都很開心。路,早有前人走出來了,我們不過是踏著前人的足跡向前邁進。和上山前想象的要吊著繩子爬過岩石,拿著刀子砍樹枝葛藤開路,在荒煙蔓草裡摸索途徑的情況大不相同。發起這次旅行的小朱,穿著特製的爬山鞋,一路上嘻嘻哈哈的拿我們這幾個女同學取笑。事實上,山路一點兒也不難走,我們一共有六個女同學,沒一個落在男同學的後面。浣雲還時時刻刻衝得老遠的站著,等那些男同學。或者,乾脆在樹底下一躺,把草帽拉下來蓋在臉上,等別人走近了,她才推開草帽,故意打個哈欠,揉揉眼睛說:“怎麼?你們才到呀?我已經睡了一大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