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曉。
揚長而去的莫彥並非像表面那般鎮定得冷酷,真實的他幾乎是落荒而逃,只因他心中的煩悶越發地清晰起來。
──哥哥,哥哥,你要去哪裡?
──小彥乖乖的,哥哥馬上就會回來的。
──哥哥!哥哥!你怎麼還沒回來?小彥好餓,好怕啊!
於是,小小的孩子便在那扇大門前從早上等到了傍晚,直到大門內的人將他接了進去。
──心兒怎麼沒有在你的身邊?
──她死了。
──是你害死她的!是你害死她的!你還我心兒!還我心兒!
於是,那個少年挑斷了掛在鐵鏈上那名男子身上所有的筋脈,毀了他一身的功力,將那張與自己肖似的臉狠狠毀去。
明明是應該恨著那個男人的,為何現在回憶時,心中只剩下痛苦?
正是這樣的回憶,讓自己越是凌虐那個男人,那種痛苦越是加深。
恨在變淡,愛是否就能出現呢?
第四折 琵琶別抱忘君顏
月色寂寥的中庭之中。
“站住!”心中煩躁難抑的莫彥忽地將那行色匆匆與之擦肩而過的男子叫住。
那男子無奈,停下步伐,轉身躬身詢問:“堡主,有何要事?”語氣中無半分恭敬。
“如此急著見你家的公子,怎麼?剋制‘玉殘花’毒性的藥物被你尋到了?”莫彥雙手抱胸,語帶譏誚,只教行禮之人暗咬著牙強把怒氣吞下肚。
“回稟堡主,恕屬下無能,並未找到剋制的藥物,但是屬下卻找到能夠醫治公子的人,需馬上稟報公子。若堡主無其他事情,屬下告退了。”畢恭畢敬地稟告之後,人已作勢要離去。
“真不愧為主僕,德行都是一個樣。你要走,隨你。只是,你倆給我的不痛快,我回頭便找你家公子一併討回。現在,你可以走了。”莫彥面掛笑容,語帶威脅,還懶懶地做了個請的姿勢。
可惡的模樣逼得已跨出腳步之人憤憤收回了腳步,臉上滿是煞氣,咬牙道:“莫彥,你敢!?”
“我敢不敢,你不是很清楚的,綠柳柳大公子?”輕佻地一勾怒視著他之人的下顎,莫彥玩味地審視著對方的怒容,好似估量一件物品。
而他話中卻另有含義。
生生將身上的殺意斂去,綠柳垂下眼眸,溫順地道歉:“請堡主寬恕屬下的衝撞之罪。今晚,綠柳隨您處置,請不要忘了與屬下的約定!”
“我倒是很期待你的表現呢!”另一隻手向前一拽,莫彥輕易地便將與之同等身量、同為男子的綠柳擁入懷中。
明明是笑說著,望向綠柳身後遠處的眼中卻沒有情意,只有濃濃的恨意。
莫憐,恨著你,連同你身邊的人,我都不會放過!方才的我不過是被天生狐媚的你,迷了心竅!
而他懷中之人跳動的胸膛中,則是一顆深深擔憂的心。
那個醫聖冷劍秋真能為公子續命嗎?公子啊,希望到時你能拋下這裡的一切隨我去醫治才好!
沁寒的夜風漏進屋內,暗紅的燭光搖曳。
鼓動著昏綠帷帳的象牙床上,糾纏著兩條身影,錦帛撕裂聲,一陣響過一陣,而裸露在破碎衣物外的肌膚上皆是斑駁的劃痕。
這般情形,分明便是纏鬥較量的場面。
當衣物盡毀,這場較量也宣告結束,卸掉全身氣力的綠柳終是被莫彥壓制在身下。
他在他胸口,用牙齒撕磨留下個個血痕,他在他背上,用指甲掐劃刻下條條血絲;他又在他胸口,輕柔地舔舐著血痕上顆顆血珠,他再在他的背上,輕撫著血絲的形狀。
狂亂的夜,嘶啞的呻吟,他們都在遺忘同一張臉。
那張臉,恨著,卻難以忘懷。
那張臉,愛著,卻註定無望。
月隱燭滅,室內一片昏暗。
停止了吱呀聲的象牙床上只剩下了莫彥輾轉反側。
無法安然入眠的他,心中揮之不去的是那張與他自己肖似的臉。
──為何那麼恨著的你卻擁有與我相似的臉?!為何那麼恨著的你卻與我擁有相同的血緣?!
是自己一刀一刀將那張臉劃開,親眼看著血從那張臉上汨汨而下在交錯著斑駁傷痕的胸膛匯成條條血流。
是自己毀了那張臉,讓那張臉的主人幾乎流光了身上所有的血。
是自己看著那張雖然已變得醜陋難看卻絲毫未表現出恐懼憎恨的臉,心中產生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