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寶玉道:“薛表哥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連我也不常見他。”說罷偷偷地瞄了一眼陳也俊,見他只是與衛若蘭笑著說誰家的酒好,越發地摸不清他的心思。
他滿懷著心事回家裡,賈政早早地等著他,面有得色,賈母亦是欣慰,顯然是有人說了不少好話,倒是寶玉照舊訥訥的,賈母怕他累著,連聲地叫人服侍著歇去。寶玉道:“我沒什麼,林妹妹要當公主了。”
寶釵等姐妹本來是聚在這兒打算給寶玉賀喜的,聽到這話具是一怔,忙問是怎麼回事。寶玉把容嘉出彩、皇上想要召他做駙馬、他如何說與林家訂了親、最後又是如何收場的話都說了一遍,賈母聽了,又喜又驚,淚目道:“我可憐的玉兒,竟有如此的奇遇?”
其他人倒也罷了,不過嘆了一聲,寶釵心裡卻是說不出的苦楚。她素來心高,在榮國府裡頭,說話做事也不落其他姐妹一頭,當初同黛玉一樣都是寄居在賈府,也經常叫人拿來比較,雖說各有千秋,她到底有媽,還有哥哥,手頭更寬裕些,打點下人、應酬姐妹,都比黛玉勤快,自然受到的感激也比黛玉要多謝。在她看來,林家的孤女,雖然容貌才學的確是一流,但是病歪歪的,身世也悽苦,只怕沒什麼造化。誰能想到她父親沒了,卻也得了個哥哥,還是個才貌雙全的第一流人物,超品靖遠侯、三品戶部侍郎,這兩個名頭擺出來,就夠嚇住多少人了。
而她呢?本是為了選公主試讀進的京,偏偏哥哥為了香菱那丫頭犯了事兒,自己失了資格,現如今,雖然她自以為比探春惜春幾個要高上一頭,但人家若是想要去大選,託託人走走關係還能上,自己卻是無論如何也沒得機會。不禁還要自嘲一回:也虧得沒選公主試讀,不然,難道要給林妹妹去當試讀去?
人家也不過是多了一個好哥哥,命就不同了。寶釵不無心酸地想起自己的哥哥來,出了趟遠門,不知道帶回來多少銀錢,沒有賠本,媽媽已經謝天謝地,換做是林妹妹的哥哥,只怕不知道能做做出什麼樣的事業來。
寶釵心裡的不甘、酸楚,到了這個年紀也成了認命。媽媽說的對,她難道還有更好的出路不成?像元春表姐那樣做人上人,已經是不可能的路子了,倒不如看看身邊,寶玉出身好,得老太太看重,人也聰慧,雖說不愛仕途經濟,但到底是個孝順孩子,若是老太太同姨母求求他,他也就應了,今兒個去宮裡頭比試,不是說就挺好?
只是連寶玉,心裡頭念著的都是林妹妹!
除了寶釵不甘,探春擔憂禍福相依外,王夫人卻是要感嘆“命運弄人”的,當初她剛嫁進賈家來,忍氣吞聲的,看賈敏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就不怎麼高興,後來也就不怎麼瞧得上黛玉,老太太提起兩個玉兒的婚事,她也裝聾作啞,甚至當初得知林清可能犯了欺君之罪,林沫說不定要不好的時候,她還帶了點兒幸災樂禍。只是就如同賈母所說,誰能料到黛玉有這般造化呢?
其餘人想什麼賈母不知道,她心裡卻是有喜有憂的,黛玉再怎麼說,也是她唯一的外孫女,當初沒了母親,孤身上京,在賈家住了些年頭,她說“我這些兒女,所疼的唯有你母親”,倒也不全是假話,對這個外孫女,她也是偏疼的。只是再怎麼疼,玉兒終究是姓林的,國公府未來的希望,還是在寶玉身上。何況她疼愛黛玉,卻看不慣黛玉那個不知變通又無禮的哥哥,漸漸的,對黛玉也沒先前那麼疼惜了。到了後來,黛玉與她也離了心,戶部下了文書,斷了林家同賈家的戶籍聯絡的時候,她一句話也沒有說。
而今,這個她曾經疼愛過的外孫女,竟要當公主了麼?
她老了,也看不清局勢了,先頭覺得權傾朝野的忠順王,說沒就沒了,她一直覺得搖搖欲墜的靖遠侯府,卻還屹立不倒。黛玉若是當上公主,她心裡也明白,就是林女婿還在也不成的,他們東府的那個可卿,可到了也沒能正名!
林沫那小子,他們先頭都看輕了他啊。
被賈母稱之為小子的林沫,正抱著剛生下來沒幾天的義子,目瞪口呆地看著家裡來的客人。
他正逗弄著修朗玩呢,林可神色匆匆地說來了客人,自稱是北靜王府上來的,看著很是尊貴,他笑著問了聲“來報喜的?我兒媳婦出生了”叫進來,卻傻愣了一會兒,才呆呆地抱著修朗跪下去行禮,直到義子大哭了起來才回過神。
皇帝卻不是獨自來的。
林沫到現在,也就有一回在後宮遠遠地見過皇后的車輦,隔了老遠就跪下來趴著行禮了,但皇帝身邊帶著的婦人,不用腦子猜都能想得到是誰,他忙叫聆歌幾個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