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邊有時差,郵件發過來的時候,簡楨這邊都快下班了。助理孩子還小,簡楨看她歸心似箭的樣子,不忍心把這個活交給她,說你走吧,我來打這個電話。
她先打電話讓樓下超市送包餅乾上來,又給韓勁打電話請假說不能跟他一起吃飯了。會議臨近,最近簡楨經常加班,韓勁應該也習以為常了,但是聲音裡還是有些不高興,簡楨想哄他幾句,又覺得自己已經很累很委屈了,他應該理解,所以言簡意賅地收了線。
那邊電話還是沒人接。
簡楨有點急了,想了想,在網上查了使館科技處的電話,勇敢地打了過去。謝天謝地,那邊有人接聽,簡楨抓緊機會一口氣把話說完,強調他們是國內一家很大的食品製造商,現在要開全球會議,她作為組織者現在遇到了這樣的麻煩,實在束手無策,只好求助於科技處。那邊沉默了一會兒,簡楨的心直跳,知道自己找上門的這個理由很牽強,自己這邊是美資公司,雖然在俄羅斯有分支,但是實在是跟中國使館科技處沒有什麼直接的關係。電話那邊的男士,不知道是對祖國親人的要求格外對待,還是被簡楨語氣裡的焦慮和懇切打動了,略帶猶豫地說,那你把申請人名字告訴我,過15分鐘再打過來,我去簽證處幫你看看。
簡楨如釋重負,百般感謝之後,一分一秒地算著時間。
“方先生,怎麼樣?”再次接線的時候,簡楨握著話筒的手都有點發抖。那邊的聲音很惱怒:“我剛才去問了,你們的申請根本就沒遞進來,現在簽證處都不收材料了他們才來,搗什麼亂啊?”簡楨萬沒想到等來這麼一個結果,又惱火又尷尬,不知道說什麼,那邊可能也覺得自己的態度差了些,放緩了語氣說:“我勸你別管了,他們這些俄羅斯人最懶了,自己不想辦法,老等著別人給出力。”
簡楨無語,只能道歉後再致謝,掛了電話。她怎麼能不管,現在俄羅斯那邊認定這是她的事,她人微言輕,總不能事後拉著人逐個去解釋這不是她的責任。
想了很久,她寫了個郵件給奇科娃的助理說清原委,同時抄送給了自己的上司中國總經理楊樹森——她需要一個人作旁證,又不能顯得太小題大做。把郵件反覆看了幾遍,覺得措詞應該沒有問題了,便按了傳送。
簡楨慢吞吞地收拾著桌上的東西,打算再等10分鐘,俄羅斯那邊還沒有回信的話她就回家了,反正乾等也做不了什麼。此時桌上的電話響起來,簡楨只覺得頭疼。
她清了清嗓子:“喂?”
“Jessie,我看到你郵件了,你還沒走呢?”是楊樹森。
“哦,剛把俄羅斯那事弄完,”簡楨疲憊地說,“還不知道接下來怎麼辦呢。”
“咳,甭管他們,該做的都做了,還能怎麼著。你趕緊回去吧,明天就要開始來人了,接機的車都安排好了嗎?”楊樹森也有點兒煩了。
“嗯,好了。”簡楨前段時間天天為車的事抓狂,公司所有的車都排了班,派到機場現場排程的是新來的文員Lucy,簡楨只盼著她不要出錯。沒法子,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她基本都要在酒店盯著了。
“那行了快走吧,注意安全。”楊樹森催她。
楊樹森是個待人和氣的男人,在公司裡對簡楨又格外關照些,因為倆人是校友。楊樹森比簡楨高三屆,也不同系,上學的時候並不認識,這層關係楊樹森錄用了簡楨作行政經理之後才跟她說破的,兩個人扯來扯去,居然還真扒拉出幾個當年大家共同的熟人。可共事兩年來,簡楨跟楊樹森也沒有因為這層關係走得更近,這裡面原因也很多。
簡楨拖著雙腿走出辦公室,十月夜晚的涼意讓她不禁抱住了胳膊,肚裡沒食,感覺好像格外冷。待回家洗了熱水澡,吃過東西,這才恢復了點元氣。她靠在床上心不在焉地換著臺,在想要不要給韓勁打個電話。倆人“十&;#8226;一”以後就見了一次,最近幾次通話都是匆匆忙忙的。可是她又覺得提不起精神來,說什麼呢,她很留戀現在這會兒短暫的安寧,可以什麼都不想,暫時放鬆下來。
明天再說吧,簡楨這樣想著,朦朧睡去。
前夜 (2)
簡楨是從自己找不到去酒店的路的噩夢中驚醒的,一看錶只有六點多,嘆口氣,起來了。吃過簡單的早餐,她習慣地捧著咖啡到陽臺上小坐。
她住得並不高,從陽臺上也只能看到周圍高大的楊樹和附近的幾棟樓,但是她仍喜歡有空就在那裡坐著發發呆,尤其是早上,能看到遠處樹梢上的朝陽,燦爛卻不刺眼,可以在一個安靜的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