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自己不欠簡楨什麼,大家出來混,不都是為了月底的那份工資嗎。
公司裡的人都走乾淨了,陳久同還在辦公室裡瞎忙,其實心思已經不在手中的活計上。他沒想好過會兒是叫幾個兄弟出來喝喝酒聯絡下感情,還是獨自回家思考一些重要的問題。周海珊自上任以來,給了他非常大的壓力,她解釋為對他有最高的期待,她也曾私下暗示,她會給他很好的回報。會是什麼呢,錢永強那個副總的位子嗎?但是周海珊今天也提出,會加強市場部的建設,看話裡的意思,可能會把市場部從銷售部下面抽離出來成為一個平級部門,這樣的話,陳久同一個人掌控的大筆預算會分出一多半走,他的權力實際上是被消減了。周海珊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徐迪看著鏡中的自己,深色的套裝越發襯托得她高挑而白皙,旁邊的導購小姐嫻熟地讚美著她的身材和氣質,她不以為意,卻懶得糾纏:“幫我包起來吧。”她很少穿這樣端莊含蓄的款式,但是從現在開始她要習慣這種包裝,因為這是周海珊的style (風格),因為只有這樣,才能配得上她今天得到的新頭銜——Operations Manager。徐迪心裡並沒有太多歡欣之意,得到了晉升,失去了一個男人,到底值得不值得,她也說不清。她勸說自己,這是個明智的選擇,一個外企的運營經理跟一個民營企業小業主的情婦相比,當然還是前者有前途,周海珊跟她說過,她們是一類人,靠的從來都是自己的一雙手。徐迪想過周海珊的今天會不會就是自己的未來,不過這念頭,她不會讓周海珊知道,她不會像簡楨那樣笨,上來就亮出自己的練門。大概整個公司,只有她才最清楚簡楨跟楊樹森並無瓜葛,只有她才明白簡楨今天心裡是什麼感受,也只有她才會在此刻忽然覺得有點替簡楨難過。
迴歸 (1)
南方與北方的差異,在冬天才會顯得最明顯。北京已滿目蕭瑟,所有的植物都光禿禿的時候,南方的山還是綠的,小塊小塊的農田裡種著莊稼,流淌不息的江水,滋潤了簡楨的眼睛。
她到家了。
此刻已是華燈初上,簡楨走出機艙,立刻感到了撲面而來的涼意,只是跟北方令人窒息的凜冽不同,南方的寒意,是透明的清冷。
簡愛國站在接機的人群裡,看著遠遠走來的女兒,她比大多數人都穿得厚些,走路就有點笨笨的,看在父親的眼裡,越發使人愛憐。這孩子大約是累了,有點沒精神,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他正要出聲招呼,卻看到簡楨抬起頭來張望,看到他,臉上綻出笑來,向他招手。
父女倆分別奔著出口快步走著,走近了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女兒大了,不能像小時那樣摟摟抱抱,一年沒見,好多牽掛不知從何說起,簡愛國接過簡楨手裡的箱子,笑著說:“快走吧,你媽等著呢。”
簡愛國在前面領頭大步走著,司機小張趕忙追上去搶他手裡的箱子,倒把簡楨一個人甩到了後面。
上了車,簡愛國像本市代言人一般介紹著簡楨不在的這一年當地的變化,這個富庶的南方小城,就像中國所有的發達城市一樣,路修得更寬了,老城區被拆得面目全非,高樓也越蓋越多了。
只是,當汽車駛入市區的那一刻,看著道路兩邊綠樹上仍然茂密的葉子,步調明顯的比北京慢一拍的行人,那些小時耳熟能詳的招牌小吃,還有遠處江橋上的璀璨燈火,簡楨把車窗拉開一個縫隙,溼潤的空氣鋪面而來,讓她全身放鬆下來,有種通體舒爽溫暖的感覺,這是她的家鄉,這是她的地方。
簡楨到家的第一夜睡得很晚,她其實很累,但看著爸媽高興的樣子,她打起精神又是吃又是說,幾乎沒讓嘴閒著,這個冷清了許久的家因她的歸來立刻熱鬧了起了。
睡前簡楨把幾本舊小說又拿出來看。媽媽把她的一切雜物都儲存得很好——過去的照片、卡片、信件,如今全都坦蕩地放在抽屜裡,只是她倆誰都不會再想去翻看。對簡楨來說,很多事過去就是過去了。
凌晨睡下,朦朧間聽到爸媽壓低了聲音說話,屋外隱約有他們系索的走動後,關門的聲音,但她並不覺得打擾,一翻身,又睡著了,再睜眼,已是中午。
她掙扎著從被子裡伸出手,開啟空調,復又把身子藏了回去,等著屋子回暖好起身出去吃午飯。
南方冬日的中午,是一天中最愜意的時刻,北方人民冷得伸不出手的時候,南方的街頭暖意盎然,陽光好得讓人禁不住眯起眼睛。這個城市的大部分不需要工作的市民此刻都三三兩兩的在室外閒坐著,給人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讓簡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