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從同事間由隔空喊話變成電話溝通的方式中,從忽然在空氣裡流動的一種令人壓抑的秩序感中,周海珊宣告了她的存在。
40分鐘後,當簡楨鼓起勇氣走進周海珊的辦公室的時候,這種存在感,像山一樣向她壓來。
周海珊一向喜歡穿黑色,今天大約是因為開會的緣故,她穿得比平常更加正式,黑色羊毛西裝和同款的裙子,合體的剪裁很好地掩飾了她略有發福跡象的腰身,讓她整個人看上去很挺拔。
她神態如常地邀請簡楨坐在小几後的沙發上,從辦公桌前轉過身來,面對簡楨坐在大班椅上,兩人離了有差不多一米的距離。
簡楨被周海珊居高臨下的目光看得有些侷促,她差點說不出自己心裡已經反覆斟酌過多次的臺詞。還是周海珊先開口了,她跟簡楨一直說英文:“你說想單獨見我,因為有話要說,現在我來了,你可以說了。”
簡楨不易察覺地清了清喉嚨,此刻,也只有用英文這些話才講得出來:“首先,我想謝謝你給我時間見我。我這次主要是想對我上封郵件裡的態度表示道歉。我並不是有意要表現得那麼無禮,只是有些心急了,沒有注意語氣。我覺得我們之間還有很多誤會,我自己也沒有把握機會跟你一一解釋清楚,所以我希望今天,或者再找一個合適的時間,跟你好好的談一談,有關於我個人的一些想法,還有我們之間需要澄清的一些問題,希望你能夠給我這個機會。”
簡楨一口氣說完,感覺臉上發燒,她還從來沒跟人如此低聲下氣過,只是若為姿態好看,也不必要求這次見面了。
周海珊表情很平靜,她的笑容得體而疏遠:“Jessie,你不必有思想負擔,我覺得我們之間不存在什麼誤會,你的想法,我想你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你所要傳遞的資訊,我也完整接收到了。對你個人的意見,我很尊重。我並沒有也不會針對你個人,所以一些細枝末節的問題,你不要放在心上。本來這件事,跟你本人就沒有多大關係。”
周海珊誠懇地看著簡楨,連呼吸都紋絲不亂,她的話綿裡藏針,讓簡楨僵在了那裡,再說下去,就顯得有些不知趣了。
簡楨有點茫然,不知道周海珊這話有幾分出於真心,同時她也很惱怒,周海珊是下定決心不給她機會解釋了。
簡楨站起身來,略微提高了聲音:“Stella,咱們還是開啟天窗說亮話吧。你確實沒有針對我個人,就像我也沒有針對你一樣。我尊敬你作為公司領導的權威,也尊敬你以自己的方式管理公司的自由,我也並不是不想配合你,只是有些事的處理,我希望能以雙方都能夠接受的方式進行。就好比這次Sam的事,我希望大家能夠坐下來,面對面,公開透明,就事論事地瞭解和反映情況,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進行有罪審判,每個人都需要為自己洗脫嫌疑。”
周海珊看著簡楨,她今天穿著一件米白色的羊絨外套,很好地包裹著她姣好的身形。周海珊忽然有一陣走神,心想:“這樣嬌貴的顏色,穿一次就要打理一次,才叫麻煩。”簡楨因為激動而面色桃粉,鼻尖沁出了細碎的汗珠,周海珊看在眼裡,幾乎可以想象這個美麗的女子在生活裡是如何的一帆風順,心想事成,廣東人口裡的恃靚行兇,講的就是簡楨這樣的人。還是太年輕了,沉不住氣,覺得誰都應該買她的賬,可惜周海珊不吃這一套。
楊樹森,EPF的這幫男員工,還有那閱人無數的Adams,都是這樣被她打動的吧。周海珊想起北京全球會議結束後,Adams授意周海珊轉道美國,回總部共商大計。幾天的討論,多番的談判,該想到的該談到的都說了,Adams點著EPF中國的組織結構圖閒閒地說,我看這個operations manager的位置可以讓Jessie來做,她有這個能力,一定能幫你在中國站穩腳跟。
周海珊曾經也這麼以為,當所有的人都在保持距離觀望的時候,只有簡楨向她伸出了熱情的雙手,給她以支援和友誼。她職位並不重要,但是通曉公司裡的大事小情,公司裡的人也很信服她。本來她以為簡楨,會是自己最好的幫手。
結果沒想到,最滑頭的就是她。
貌似忠厚順從,其實虛與委蛇,不斷地把球推向她這邊,讓她的工作毫無進展,只能從他人身上想辦法,她懷疑有些人也是受了簡楨影響,所以並不把她放在眼裡。
如果一個小小的行政經理都能對她一番搶白,指摘她的種種不是,那她也不必做這個acting的掌門人,趕緊收拾包裹逃回香港,以實際行動證明Adams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