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4部分

這樣的非標準男人,皇上方才放心,但鬱悶卻遊蕩在他們心底,作為代償,他們只好沉溺於政治的操控,包括殺掉資源獨享的那個男人。於是,太監逐漸成為地道的反派,遭到歷史的唾棄。

但就像太監未必做不得男人——譬如天賦異秉身有長物讓秦始皇寂寞母親絕愛之的嫪毐——太監隊伍裡,也一樣有光輝的形象,譬如蔡倫。

造紙作為四大發明的構成元素,在中國當然列入早期教育的必修常識,所以蔡倫的名字誰都不會陌生。但他居然是個太監,則未必作為常識的註腳而廣為人知。

湖南人蔡倫是個有才學的假男人,死心塌地忠於王室,即便放長假,也只是鎖上家門,到野外暴走。後來做了御用工廠的總經理,監製尚方寶劍等各色器械,其工藝流程,成為後世楷法的行業標準。

在蔡總經理時代,書寫材料主要是竹簡木簡和縑帛。縑帛乃高階紡織品,是最正宗的紙,這從它的偏旁足以證明。但鑑於它的昂貴,竹子木頭的簡為主流媒體所採用,但簡的軀體過於笨重,使得寫字讀書成為煩惱的力氣活。

蔡總刻苦致力科研,將樹皮麻頭和破布魚網煮爛,締造出成本急劇滑坡的成品紙,從此影響了文明程序。

蔡總後來封侯。因為早年奉太后旨意誣陷過皇上的親生奶奶,太后死後,被皇上下令逮捕。蔡總雖然生理上不成其為男人,卻是個真漢子,不肯受辱,洗淨身體,服藥自殺。

十分湊趣,文明載體的紙,同樣可以服入嘴巴,充當藥品。其主要功用,絕然不是殺戮,而主要在於止血。譬如吐血流鼻血金瘡出血,本品燒灰,或飲或傅,均能立效。另外,惡瘡發作,用本品做捻,最能拔膿。

大約蔡總心底的太監情結始終揮之不去,一腔陰魂凝聚不散,竟然還惦記著關愛那些同是淪落夥伴的荒蕪資源。舉凡月經不絕產後血運以及血崩等女人之痛,蔡總貢獻的本品燒灰和酒服下,頓時搞掂。而瀕臨婦人難產的危情時刻,擄下印在本品上的捉鬼鍾馗之左腳,燒灰服下,天平就會偏回生命的原點,寤生的故事就此畫上圓滿的句號。

'氣味'諸紙:甘,平,無毒。

'主治'楮紙:燒灰,止吐血、衄血、血崩,金瘡出血。

竹紙:包犬毛燒末,酒服,止瘧。

藤紙:燒灰,傅破傷出血,及大人小兒內熱,衄血不止。用故藤紙瓶中燒存性二錢,入麝香少許,酒服。仍以紙捻包麝香,燒煙燻鼻。

草紙:作捻,紝癰疽,最拔膿。蘸油燃燈,照諸惡瘡浸淫溼爛者,出黃水,數次取效。

麻紙:止諸失血,燒灰用。

紙錢:主癰疽將潰,以筒燒之,乘熱吸患處,其灰止血。其煙久嗅,損人肺氣。

虫部

外國郎君

屎殼郎是蜣螂在民間的稱謂,雖然名字裡就透著低俗粗鄙,但卻指認確鑿,望文即可生意,不容含混。而作為學名的蜣螂,不但字面上亂七八糟,假如不予剖白,還很難體會古人當初構詞的奧義。

當然,對老祖宗們來說,那也算不得什麼深奧,不過是祖宗們那時沒有高科技手段提供打磨時間的趁手利器,打食謀生之外的業餘時間,基本消耗在對身邊生態的仔細觀察和描述。所謂蜣螂,倘若去掉標榜門類的蟲子旁白,蛻變作羌郎,屬意就很容易豁然開朗了。因為該蟲深目高鼻,狀如羌胡,說白了就是摳摳眼大鼻子,典型一副外族人的嘴臉。再加上這廝後背上扛著一面盾牌似的黑色鎧甲,武士打扮,年齡上可以歸納為壯丁,故定性為郎。羌郎者,羌胡郎君之謂也,也即外國郎君或曰洋人小夥是也。

蜣螂的招牌動作,自然是將糞便摶轉成丸,以及著名的搬運過程,並且這搬運,被慣常肯定為雄曳雌推,一派夫妻雙雙滿載而歸的田園景色。然而一位叫法布林的外國老郎君,早就耐心瞧破,那其實是一個透過誠實勞動喜送私糧的敦厚老客,和另一個佯裝拉邊套實則打偏手企圖趁亂霸佔別人勞動成果的覬覦者。而且,最後的結果,往往是打劫者妙手而得,勤勉者空空如也,完全就是顛撲不破的財產即盜竊的資本原始積累規律。

蜣螂的入藥炮製,並不複雜,但採取卻有講究,必須是五月五日那天捉來蒸藏的才是正品,臨用的時候去掉爪子,燒烤後用。不料這糞裡乾坤的洋鬼子,竟然要和偉大的民族歌手屈原大夫牽連一同受用,實在令人不可理喻。後人有糞土當年萬戶侯的句子,屈大夫封邑萬戶與否容待考證,但貴族是確定無疑的,所以擘來比況,居然恰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