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
雖然我清楚:法,永遠高於情。但是,我仍然無法原諒他。
一如我無法忘卻當年那個哀傷眼神。
我更無法當什麼都不知道般,回到原來那個懼怕他的威嚴,卻獨得他偏寵的小女兒的位置。
所以在偶爾見到爸爸的時候,我都會默默無語,或只是簡單地回覆他的關心和問話。
我想我的淡漠,他全都看在眼裡,但是他什麼都沒說。
而媽媽她那略帶憂戚的臉龐,時時刻刻在我眼前晃動著,直入我的夢境。
我輕嘆一聲,情已逝,人已渺。
知道得再多,解釋得太多,抑或是怨恨得太多,又有什麼用?
我想要知道、想要解釋、想要怨恨的那個人,早在那年仲夏,就已遠去消失在茫茫人海。
那時的我,除了平靜如水,臉上沒有太多表情。
那時的我,已經不知道什麼叫做快樂。
那時的我,除了學習,就在回憶。
除了學習,還是回憶。
“我就站在外面遠遠地等著,我打你的電話,一直關機。我當時還有一線希望,希望你出來,希望你能看到我。”他的聲音無限疲憊,“我每天都去你家門口,就站在那棵樹下,看著你房間的視窗,可是你房間的窗簾始終緊緊地闔著。那幾天,外面一直下著濛濛細雨,我足足等了你三天,但是三天過去了,你始終沒有出來。”
“結果後來你爸爸回來了,他看到了我,”他低低地似是嘲弄地淡淡一笑,“他記性真好,一眼就認出了我。他走了過來,對我說,現在的你,已經忘記了過去,已經交了一個出色的男朋友,男朋友對你很好,而你呢,已經開始了全新的生活,過得很幸福……”
“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你一直沒有告訴我,你是大名鼎鼎的林遠東的女兒,而我呢,一個階下囚的兒子而已,”他勾起唇,略帶嘲弄地說,“儘管你爸爸說得很委婉、很有禮貌,但他的意思,我聽得十分清楚。你的家人也好,包括你的家庭也好,是永遠也不會接受像我這樣一個逃犯的兒子。”
他仰起頭神色寂寥地說:“我一直記得我爸爸被捕那天的眼神,記得他在穿著囚衣見我的樣子。其實七年前,我爸爸在澳洲,已經有了一個幸福的家庭,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我的妹妹,叫Angel,那年她才五歲。
“後來,我爸爸被判了十三年刑。Angel的媽媽很快就接受了這個事實,她願意等他。可是,Angel那麼小,她還什麼都不懂,每到生日,她就會哭著打電話給我,‘哥哥,為什麼爸爸有了你,就不要我們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解釋……”
他的聲音依然是那麼寂寥:“後來,我回了加拿大,我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坐上飛機的。再後來我大病了一場,病好了以後,我終於下定決心,把桌上你的照片收了起來,把所有跟你有關的記憶,全部都收了起來。既然你已經有了自己的新生活,已經找到了自己的幸福,那麼我也應該就此死心,徹徹底底地忘記你……”
以秦子默一向的驕傲,及那時的重重心結,當時所受的打擊可想而知。
所以,他一直不能諒解。
所以,他一直不諒解。
我怔住了,我完全不能反應。
一陣一陣被狠狠牽扯的痛,直刺我心底最深處。
我的眼前反覆晃動著的,是老爸略帶歉疚的、探索的、複雜的、分辨不清的眼神。
怪不得每次回去,老爸對著略顯淡漠和安靜的我,總是神色複雜、欲言又止。
反覆多次,他看著我,張張嘴,卻仍然什麼都說不出來。
這兩年,尤其如此。
原來,背後還有這樣的一幕。
原來,我們一直都在擦肩而過……
“但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麼,我還是回來了。
“我來到了C市,我見到了爸爸。他身體很不好,事實上我回來的時候,他身體狀況相當差,心臟也有問題,但是他看到我很高興。你可能想象不到,這麼多年來,我們在一起吃的第一頓年夜飯,是在監獄的會客室裡。可是我們都覺得,這是有生以來吃得最開心的一次。
“後來,我去見童伯伯。”他平靜地不帶一絲情緒地說,“人們往往容易陷入錦上添花的虛華,而不懂得珍惜雪中送炭的寶貴。我爸被捕後,在我們的勸說下,不僅很快認罪,而且還交代出了連警方都沒有完全掌握的一些案情,但是……”他的嘴角泛起嘲諷,“涉案的所有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