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麼要扼殺邪惡的聲音呢?對待人世稍稍多一點哲學家的態度,立即就能使一切恢復秩序,並且使法官們、立法者們看到:他們如此嚴厲地斥責與懲罰的罪惡,有時還有益處,遠遠超過他們宣揚而自己並不實行而且從來不給予報酬的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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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女的眼淚(20)
我回答說:“夫人,很不幸,假若我相當軟弱,不能接受您這樣可怕的理論,您又怎能做到窒息我內心隨時產生的悔恨呢?”
“內疚是虛幻的東西,”杜布瓦對我說,“親愛的泰瑞絲,它無非是怯懦的心靈不敢消滅它時愚蠢的呻吟。”
“消滅它,行嗎?”
“這太容易了。人們只對不習慣做的事情產生內疚,經常做使你產生內疚的事情,內疚很快就會消失了。用慾望的火炬、利益的強大規律來反對內疚,你就能迅速加以驅散。內疚並不證明犯罪,它只是表明一個容易被征服的靈魂。有一個荒謬的命令阻止你現在走出這個房間,儘管可以肯定你走出房間不會造成任何損害,但你走出房間時也會產生內疚。所以,並非只有犯罪才能使人產生內疚。假若你確實相信罪惡微不足道,並且相信它就大自然總體來說是必不可少的,那麼,你就能很容易地克服犯罪之後所感到的悔恨,就像訂出可笑的禁令,不許你出這間房子,而你出去之後,立即就能夠扼殺你心裡產生的悔恨一樣。應該著手準確分析人們所謂的罪行究竟是什麼,必須相信:只是因為違背了他們本民族的法律和習俗,就被稱之為犯罪。在法國被稱為犯罪的事情在兩百法裡之外就不是犯罪了。地球上沒有任何行為被真正地、普遍地認為是犯罪,沒有一個在這裡被認為是惡劣的、有罪的行為,在幾千裡之外不被看做是值得讚賞的、有道德的。一切都是輿論和地理位置的結果,所以打算強迫自己實施在別處只是邪惡的道德和逃避在別處是高尚行為的罪惡都是荒唐可笑的。現在,我要問你,這樣深思熟慮之後,我因為出於高興或者利益在法國犯下一樁在中國只是美德的罪行,我還應該內疚嗎?而為了在法國做一些在暹羅我會被活活燒死的好事,我就要使自己非常不幸、極度地難為自己呢?而假如悔恨只是由於禁令,只是產生於殘餘的束縛,似乎並非因為某一行為,讓這樣的悔恨保持在自己的心中,這是明智的舉動嗎?不立即窒息這樣的內疚不是傻子嗎?只要我們習慣於把產生悔恨的行為看作其實是無關緊要的,只要我們對於地球上一切民族的風尚習俗深思熟慮地加以研究,然後清楚地知道該行為本來就無關緊要,經過這樣的努力之後,無論是怎樣的壞事,就可以儘可能經常重複了,甚至還可以幹比先前更壞的事情,於是就形成了習慣,而習慣和理性就會立即摧毀悔恨,立即滅絕這種只是無知與教育的結果的陰暗衝動。這時,我們就會覺得,既然沒有什麼是真正罪惡的,內疚就是荒謬的。儘管有必須克服的障礙,但是不敢去做一切對我們有用或者使我們愉悅的事情就是怯儒。我四十五歲了,泰瑞絲,我犯下第一樁罪行時十四歲。這個罪行把我從羈絆我的一切束縛中解脫出來,從此,我就連續不斷地從事由犯罪而產生的事業,為自己積累財富,於是,沒有一樣罪行是我不曾幹過,或者唆使別人幹過的可是我從未感到內疚。不管怎麼說,反正我快達到目的了,我只要再幹兩三手漂亮的,就可以從必將老死於平庸的境地而一變為每年收入5萬利弗爾以上了。我要再說一遍,親愛的,我在這樣的道路上順利前進,我從來沒有感覺到內疚的鋒芒。儘管只要偶爾的一次嚴重挫折,就會立即從頂峰墜入無底深淵,我也不會有什麼悔恨,我只會埋怨人類,只會埋怨自己笨拙,但是我的良心總是平靜的。”
我回答說:“就算是吧,夫人,可就按照您自己的原則來推理,既然我的良心從小就不習慣克服您所謂的那些偏見,那您有什麼權利要求我的良心像您一樣死硬呢?您憑什麼要求我這與你根本不同的心靈也要接受您那些理論呢?您認為自然中有一定數量的善與惡,因此必須有一定數量的人來行善,另一些人來作惡。那麼,我願意為善就是符合自然規律的,既然如此,您怎能要求我偏離自然去隨從您的規定呢?您說您從您經歷的事業中獲得了幸福,那麼,夫人,為什麼我就不能在我的生涯中同樣找到幸福呢?況且,您別以為法律警惕的眼睛就能讓作奸犯科的人長久平安無事,您剛才就親眼看見了一個顯著的例證;我在其中的十五個罪犯,倖免於難的只有一個,其他十四名都被可恥地處決了。”
“這就是你所謂的不幸的例子嗎?”杜布瓦接著說,“可是,就算是恥辱,對於再也不講什麼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