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事情鬧到了這般地步,還有轉圜的餘地麼?”張之洞憂心忡忡的問道。
“事在人為。”張佩綸微微一笑,向館舍的門口走去。
張之洞一愣,略一猶豫,便跟著張佩綸進了大門。
張佩綸請洪鈞的僕人代為通報,不多時,僕人回來了,引領著二人來到了客廳。
張佩綸和張之洞在僕人的引領下來到客廳,此時洪鈞聽聞二張到來,已在客廳迎候,但和適才吳大澄和陳寶琛的到來差不多,洪鈞的雙眼滿是警惕之意。
“陶士兄此去經年,一路勞苦,總算是平安回來了。”張佩綸滿面春風的和洪鈞見禮。一壁廂張之洞也是和張佩綸一樣,向著洪鈞深深一揖,說了一句客套話。
洪鈞面色稍霽,起身回禮,分賓主落座之後,張佩綸率先開言道:“陶士兄此次出使西洋,十分勞苦,我與孝達一直心中掛念,今日得見陶士兄平安歸國,不辱使命,心中喜慰,特意前來探望。”
聽張佩綸的話說的十分客氣,而且張佩綸和張之洞並沒有在自己出使西洋期間上摺子彈劾自己,是以洪鈞對他們二人,不似對吳大澄和陳寶琛一般橫眉冷對。
“為皇上效力,不敢言勞苦。”洪鈞正色說道,“此次出使,但求不辱使命,問心無愧而已。所幸皇天護佑,百事順遂,平安而歸。”
第二百零五章破題之章
“陶士兄此去西洋,周遊列國,想是所得頗多。”張佩綸客氣地說道。
“那是自然的,此行經年,方知天地之大,免了做井蛙之厄。而今歸國,正欲以所學報皇上聖眷隆恩,沒曾想卻招來千夫所指!”洪鈞冷冷地看著二人,道,“二位今日前來,是不是也要如那些井蛙一般,當面指斥我一番呢?”
“陶士兄說哪裡話來!”張佩綸看到洪鈞一副氣哼哼的樣子,知道他剛才應該是讓吳大澄和陳寶琛給氣著了,便笑著說道,“我與孝達,可是從未在背後說陶士兄的壞話啊!”
“幼樵所言極是,陶士兄可知,因幼樵與我不發一言片紙言你之非,多有怪罪我二人者。”張之洞在一旁嘆息道,“為了陶士兄,幼樵與我可是沒少受人指摘啊!”
聽了張佩綸的話和張之洞的大倒苦水,洪鈞意識到自己對他們倆的態度有些過了,畢竟他們倆確實沒有隨著其他的清流言官們上摺子彈劾自己。
“來人!上茶!”洪鈞起身吩咐道,並親自搬過椅子,請二張落座。
“適才我與孝達在門前見到陶士兄寫的這個……”張佩綸一邊觀察著洪鈞的臉色,一邊小心地措著辭,“此事老師確是大不該,但陶士兄所為,似乎也有些過了……”
“幼樵,孝達,我倒要請教,如果此等情事,落到了你們二位身上,你們會如何做?”洪鈞一聽張佩綸說起這件事,心頭的怒火又升騰了起來,說話的聲音也不自覺的高了起來。
“此事是老師做得不對,但畢竟是我等恩師,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尊有錯,面折力爭可也,但如陶士兄這般公然告示與天下,退出師門,不與老師留絲毫顏面,老師年邁體弱,萬一給氣得狠了,有個三長兩短。他日陶士兄憶及此事,只怕也會悔之無及吧?”張佩綸委婉的勸道。
“是老師不要我這個學生在先,非是我一意如此……”洪鈞想起此前李鴻藻對自己的關懷和照顧,心頭怒火漸熄,但對於李鴻藻暗中安排洪順監視自己的事,仍是耿耿於懷。
“老師當時說不要你,那是一時的氣話,非是要將你逐出師門,”張佩綸見事有轉機,立刻接著說道,“老師現下已然後悔了,適才伯潛和止敬便是受了老師之託,前來勸說陶士兄的,只是他們二人言辭太過,為陶士兄所逐。老師仍不甘心,方才使我與孝達前來勸說陶士兄。”
“幼樵所言,句句是實。”張之洞也在一旁勸道,“陶士兄切不可因一時氣憤,斷了恩師眷顧和你我手足之情啊!”
聽了張佩綸和張之洞的勸說,洪鈞的臉色終於緩和了下來,一時間默然無語。
這時洪鈞的僕人端茶進來,洪鈞沒有說話,而是親手給張佩綸和張之洞奉上了香茶。二張接過茶碗,也沒有再勸,而是輕輕的用碗蓋撥弄著水面的茶葉,觀察著洪鈞的反應。
洪鈞奉茶完畢,轉頭對這位僕人道:“你這就下去知會一聲,讓他們把……把帖子揭下來吧!人也都回來,不用再守著了。”
僕人應了一聲,領命而去。看到洪鈞似有回心轉意的跡象,張佩綸和張之洞對望了一眼,各自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