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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很聰明的噱頭……口袋裡有錢卻寂寞的人實在太多了……

康哲夫向店內四周掃視。酒吧空間非常大,大概有三、四十張桌子,都坐滿了顧客,過半數都是像康哲夫般孤身而來,其中男女顧客都有,不少已把話筒放在耳邊。

“是誰呢?”康哲夫沒有發現特別顯眼的人。都市人的臉孔和背影總是大同小異。

桌上的電話仍舊響著。

康哲夫猶疑了一會,終於拿起話筒。

“你見過綠色的花瓣嗎?”

話筒傳來略帶沙啞的女聲,以日語問著。

“什麼?”康哲夫感到一陣混亂。

“綠色的花。花瓣呈翠玉瑕紋般的深沉綠色。花蕊卻是鮮黃色。”女聲帶著一股夢囈般的奇幻語氣。康哲夫聽得出那並非道地的日語,可是也十分流利。

“沒有……世上有綠色的花嗎?我好像聽說過,中國有一種綠色的菊花,但我沒有見過。”

“不,不是菊花。是一種野生的花……許久、許久以前曾經盛開在某處大地上的一種野花。”女聲顯得愈來愈模煳,忽然間像是從夢囈中清醒過來,以非常親切、活潑的語氣問:“你喜歡它嗎?”

那語音間迅速而奇異的轉變,令康哲夫微覺驚訝。他再次掃視店內。似乎沒有一個拿著話筒的女子具有這般奇妙的氣質。

“你喜歡嗎?”女聲再次詢問,彷彿很急切想知曉答案。

“不知道。”康哲夫只能這樣回答。“我根本沒見過……”

“太可惜了……”她嘆息。“我知道你一定會喜歡。這裡的人只有你會真正喜歡這樣的花。”

“你怎麼知道?”他握著話筒的手掌微微滲汗。

“眼睛。”

“……”

“你的眼睛啊。你是個擁有悲傷過去的男人吧……我看得出來。”那個“她”又漸漸恢復了夢囈般的語氣。

“是你一個很重要的親人離去了嗎?”她繼續說。“是妻子……還是媽媽……”

康哲夫臉上迅速抽搐了一下,但訓練多年的鋼鐵意志瞬間把那一絲激動壓抑了下來。

“你是心理醫生嗎?”他以異常冷硬的聲音問,彷彿在小心提防心靈的防線崩潰破漏。

“不……也差不多啦。有人說,藝術是治療心靈的最佳藥物。”她的語音中帶著充滿憧憬的興奮。

“這麼說,你是藝術家?”康哲夫不知不覺間緩緩卸下心理的盔甲。女子的聲音彷彿具有軟化人心的奇妙力量。

“你叫什麼名字?”她的說話次序毫無邏輯可言。

“我……”康哲夫猶疑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把自己的名字說了出來。

“Kanzhev?”她爽朗地笑了起來。“看不出你是俄羅斯人。”

“不,我的姓氏是‘康’。我是中國人。”

“中國嗎?”她的語氣第一次顯得像個清醒的人。“我真想去一趟。中國真的像書本上所說那麼美嗎?”

“不曉得。基於某些原因,我也沒到過中國。我在美國出生。”

“噢。原來你是美國人。不喝酒的美國人,我還是第一次遇見。”

“你怎麼知道……”康哲夫拿起桌上的杯子。

“我原本想送一杯酒給你喝。可是櫃檯告訴我你喝的是礦泉水。”

“多謝了。”康哲夫向這個看不見的她略一舉杯,啜了一小口冰涼而略帶鹹味的水。

“為什麼不喝酒?”

“為了某些原因,我不飲用任何會令人上癮的東西。”他把杯子放回桌子上。

“你的‘原因’可真多……煙也不抽?咖啡也不喝?”

“不。”

“那麼你無聊、寂寞、傷心的時候,還可以幹什麼?”

康哲夫微笑。“找一處又高又寧靜的地方,然後張大眼睛跳下去。”

“不會摔死嗎?”

“不會。風會託著我的翅膀。”

“翅膀?”

“很大的一雙翅膀。”康哲夫不曉得自己為什麼要說這一堆奇怪的話,“顏色像火焰般的翅膀。”

“很美的畫面呢……好,下一回我就畫這個。”

“你是畫家嗎?”

“媞莉亞。我的名字……也是野花的名字……”電話結束通話了。

康哲夫拿起話筒站了起來。Sleepless裡面依舊洋溢著男女互相“狙擊”的那股愉快中帶著刺激的氣氛。康哲夫斷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