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寒毛啊,根根立!
娘咧,這是個虐待狂啊!
我尤其覺得,他的聲音雖然柔柔的,但在說「慢慢碾磨」這四個字的時候,似乎狠狠強調了一下。
最最要命的是,他不但看出我的麵糰原形,甚至還看出我那自己都要忘記的狗尾草本體。
這,這個人到底是誰啊?
我這邊心裡七上八下,他卻又回過頭去不再理我,只是悠哉悠哉看著平靜的水面。我不知該如何是好。留下來,又不知道幹嘛,想走,又不知道去哪裡找魚鱗。猶豫中我已經坐下,不過是背對著他,以防不小心看到他的臉。
他還是哼唱著剛剛的曲子,我仔細聽著,很怪,這旋律時斷時續,低沉輕緩。但慢慢的,這一絲一縷的旋律卻像是鑽到我心裡去了,渾身上下,竟然沒有一處不舒坦的。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停了下來,我瞄了眼地上影子的行動,他取下斗笠放在地上,伸了個懶腰。
我坐得離他極近,他一仰身,很自然地向我傾斜過來,背部輕輕抵在我背上,他的個頭比我高,所以他很自然地依附著我的後腦勺放鬆他的脖頸。
幾縷黑髮順風飄到我臉頰處,蹭得微微發癢,很是親密。他靠過來的姿勢自然而然,似乎沒什麼不妥。何況在陰氣四溢的寒潭邊,隱隱傳遞的體溫叫人舒服,我沒有讓開,任由他靠著。身後人用腦袋蹭蹭我的後腦勺,「我說,你該不是專程來這裡跟我背靠背的吧?」
這一說,我才想起何筒和那魚的問題。照理說我是來這裡抓魚的。可是這潭寒氣逼人,隱隱黑氣,怕是下去容易上來難。「你為什麼來這裡抓魚?」
「救人。」我稍微解釋了一下何筒的情況,當然我隱去了細節。
就著背對背的姿勢,他用頭輕輕敲了一下我的,「自私,太自私了。」
對,我也覺得不下水去撈多少有點那個,但是——
他大約也知道我摸不著頭腦,道:「修道者有天劫一說。」不論是人是妖,修道者到達一定限度,都會遇到生命危機的天劫,但這跟自私有啥關係?
他看我茫然的樣子,又提示,「修道者的生死攸關就是天劫。你不下潭去是他的天劫。如果你下去,」他似乎也瞄了眼那四溢不祥之氣的潭水,「怕是變成你的天劫了。搶人家的天劫這種損人利己的事情,不好吧。」
我單單知道修行的大家都是談天劫色變,使盡渾身解數避之唯恐不及,哪有搶天劫的說法,「那可是天劫。」我嘀咕了聲。
「你有沒有聽過誰不經修行就成仙的?」
「沒。」
「那你有沒有聽過誰不經天劫就成仙的?」
「沒。」
「這不結了,天劫等於修行等於成仙,都是必備的過程。被你搶了去,人家怎麼辦?」
好一會兒,我都沒能找回自己的舌頭。見我不吭聲,他又用頭敲敲我的後腦勺,「說話。」我找不出話來說,悶了半天,來了句,「我是助人,助人為快樂之本。」
「自私,太自私了。」他又說。又怎麼了?我忍不住也用頭敲了回去。
「助人為快樂之本,我當然知道。」他的聲音很好聽,「不過你要那麼快樂來做什麼?襯托這個世界的不幸嗎?再說助人,那人之外的呢?妖呢魔呢仙呢獸呢精怪呢?是不值得你助,還是你不肯助?」
我氣悶,閉嘴了,再跟他說下去會顛覆我的價值觀。見我不吭氣,他又用腦袋碰碰我,像是示好,我錯開了去,不讓他再敲。見狀他更用力地靠在我背上,不讓我逃開,改為磨蹭我的腦袋。
我本不想理會他,可他這舉動感覺很寂寞,我又不那麼生氣了。
隔了會兒,他說,「告訴你個好玩的事情,今天的月色很好。你看月影。」我順著他的話看去,水面平靜,月亮圓圓倒影在上面,很像麵碗裡擱了半個滷蛋。
「好看嗎?」我無言地點頭。
「那你再看天上的月亮,怎麼樣?」天上的月亮?我抬頭看去,今晚幾乎看不到星星,一抬眼就看到月亮,就像誰被剪掉的指甲蓋一樣彎彎地懸在天上。
「怎樣?」
「還行。」我不知他的所指。我們無言以對了好一會兒,他對我的沉默總算發表了點意見,「不覺得不妥?」
「什麼不妥?」我愣愣地問了之後,突然反應過來,天上的指甲蓋和水裡的滷蛋,這兩樣東西,好像很難單靠本體和倒影來解釋。
連忙再看看天上,就是初一初二的彎月,銀光晈潔,再看水裡的倒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