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騰悲憤地看著他,“我那時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了!!!我就——”
判官感同身受地長嘆了,“天下自X第一人。”
那個晚霞絢爛的傍晚,只有窗外樹杈上的麻雀陪伴著重傷的季騰。他掙扎著起身磨墨寫字,一篇可能千古流傳的《祭X文》在這個夜裡悄然誕生。
“麻雀啊麻雀,我只能誦與你聽了。”季騰慢慢在視窗吟誦,“丁亥春,葬兄弟於青木之匣,而奠以文曰:嗚呼!嗚呼!汝生於浙而葬於斯;離吾鄉七百里矣。幼時雖觭夢幻想;寧知此為所終耶?吾以一念之貞,遇人仳離,致孤危託落。雖命之所存,天實為之。然而累汝至此者,未嘗非予之過也——”
“喂,麻雀兄,你飛哪裡去啊?我真就寫得這麼差?你回來啊?!”
麻雀頭也不回地飛入了雲霄。
身體精神的雙重打擊擊垮了季騰,讓這篇可能千古流傳的《祭X文》,在這個夜裡在季騰手中悄然化為灰燼。
第二日送季鈞離開的時候,季騰稱病沒有來,不過打發小廝送了個檀木匣子,鎖得緊緊的,給了季鈞,叮囑他收好。
季鈞兩兄弟感情平平,季鈞看到這個匣子,覺得弟弟一番心意,倒是很高興,就隨身收著。
整整四個月季騰足不出戶,從不過問家事內外,只是身心俱創地養病。
入秋時分,季鈞總算回來,李氏果然夥同女眷著實告了季騰和那小妾一狀,季鈞勃然大怒,當即命人把季騰拖出來,質問他情況。
季騰很鎮定地說,“不必問我了,你把我給你的匣子開啟就知道真相了。”
說到這裡,季騰淚珠子又沸騰了,聲音更加哽咽。
“既然看到了,自然明白事情因果,兄弟前嫌盡棄了?”又一個侍從插嘴問。
季騰悲憤地說,“當時我哪裡想到兄長要去那麼久,天氣又那麼熱——”
素有潔癖的兄長開啟匣子一看,一愣,臉色發白,再想到四個月來隨身相伴,怒毒攻心,羞憤交加,雙腿一蹬就翻了白眼,也不知是被氣死還是噁心死。
在季騰過度震驚無法言語的時候,就被冠以弒兄的罪名遭亂棍打死。
頃刻的沉默之後,嚴肅的罪廳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瘋狂笑聲。
不怪他們,季騰自己想來,都覺得自己死得很娛樂。但死得可笑難道是他的錯?
最可怕的是,邢修嘴角連哪怕一絲弧度都沒有,似乎完全不覺得此事有何可笑之處,他面無表情地掃了左右一眼,嚇得全體人都噤聲之後,才拂袖而去,
他的侍從們也全數褪去,一如最初。
只留下空曠的大廳裡,額頭腫得亮蹭蹭的判官一人和季騰一個。
“你剛才真磕頭磕昏了?”
“傻了吧你,我要不裝暈還得了,君上非讓我們兩人磕死一個不可。”
時近午夜零時,陰陽道九淵之中,閃亮著詭異的光線,預示著今夜陰陽道之君邢修照例要出巡人間一時三刻。寢宮內,侍從正在服侍邢修著裝,寢宮外人馬齊聚,萬事俱備。
著裝完畢,侍從正要退下,邢修突然擺手讓他們停止,他從侍從手中拿過一個南燭木的匣子,把它拿來開啟看看,又帶在身上走動了一下,這才放下,想了很久,突然大笑起來,笑得站都站不住,走也走不穩,一直笑倒到了床上。
今夜邢修未能成行。不但如此,還有笑聲時不時從陰陽道寢宮傳出,嚇得一干侍從不敢動彈,以為這是天地異變的前兆。
其實陰陽道之君邢修,不是不苟言笑,而是笑神經粗,需要很長時間來反應。
第二章
季騰雖然害人致死,但也不算有意,甚至初衷還是好的,自我犧牲的精神也值得讚賞。
判官雖有意為他開解,但他在山一般高的刑律書中翻了好幾日,也沒找個先例定罪,便在沒有定罪之前,暫時打發季騰做臨時工。
判官的意思就是你先幹著,以後這究竟是帶薪工作還是白乾還是倒貼錢,那要看最後判下來的情況。季騰就這麼不明不白地開始在罪廳打雜。日常的工作就是抄寫點文書,又或是在那多不勝數的判廳間傳遞文書,又或者是在熔岩河裡銷燬文書,季騰的工種就叫文書,他覺得世上再也沒有比這更名副其實的工作了。
但說實話,既然是不明不白就開始,他工作積極性自然不會太高,而且每天都惴惴不安到底自己有沒有罪,有多大罪,這日子也是不好過。
所幸的是,判官對他不錯,用判官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