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刀閃身進入了車內,絲簾立刻落下,那肅殺之氣頓時弱了許多。
看來那絲簾是寶物,專門用來抑制這殺氣。
絲簾上投射出兩個人的影子,熟悉的那個自然是奚刀,冷峻的那個就是車內人了,他們似在交談,可我側耳聽去,連一絲一毫的聲音都沒有。
「這絲簾到底是啥制的?」我捧著自己被殺氣傷到千瘡百孔的心自言自語,沒有半點回應,我發現那些侍者又恢復到死人般的狀態。
詭異之極。我戰戰兢兢,一會兒看看那異獸,一會兒看看那死掉般毫不動彈的侍者隊伍,一會兒看看絲簾內的人影,心裡期盼奚刀快點出來。
我正在想世上再不會有比這更詭異畫面的時候,彷彿是為了證明世界之大,無奇不有,絲簾後的人影突然極快地貼近,然後分開。
哎?剛剛那是什麼?
不待我細想,絲簾再次掀起,肅殺之氣如刀刃般銳,我的身心再次受創!幸好奚刀閃身而出,立刻擋在我身前,讓我得空換口氣。
鈴聲又起,車隊又開始前行。
絲簾內的人影卻再沒有絲毫移動,更別說隔著簾子再看我們一眼了。慢慢,隊伍消失在了前方,濃霧過處,我發現,自己還是在那片密林之中。
百思不得其解,那麼大的一車隊,剛剛究竟是怎麼過去的?
一回頭,發現奚刀的眼裡有藏不住的光芒,他好像很興奮。
我,我還在為民除害的道路上吧?
定定神,我問道:「那個人是誰?」開口才知,自己的聲音居然都在發抖。
奚刀笑笑,「你怕?」
我點點頭,如果說承認自己膽怯也是一種勇氣,我實在是勇氣過人。
我是怕了,但我不確定我是為了什麼而怕。
「他名為刑修,是世間肅殺戾氣的化身,位極陰陽道,司天下之刑伐,兼除惡神厲鬼,人神鬼妖莫不懼之。你怕他,自是應該。」奚刀眯起眼睛,看向迷霧深處。
「是仙人?」
「嚴格來說不是,人妖仙獸鬼皆有出處,他卻自混沌而生,可說是天理迴圈的一節。」
不是很清楚,反正就是很強很剽悍的意思了。
「這樣的上仙神人,為什麼在這個窮鄉僻壤出現?」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奚刀的嘴角十分可疑地微微勾起,卻閉口不談,開始說起該去尋人了。
我知道奚刀不想說的事情,是怎麼問都沒用的。更何況這不是我最想問的問題。
而我最想問的問題,沒有出口,因為我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剛剛我站在車外望向內裡,分明看到應在交談的二人,突然很快地貼近,又即分開。
就我現在想來,那突然的舉動應該是——親吻吧?
為什麼呢,難道這兩位是舊情人?
等等,我為什麼要擅自加上「舊」字?
咦?
我再愚鈍,也知奚刀對我確有不同。
我不敢妄談情愛,要知道痴戀妄愛只合傻子之間,不宜聰明之人,否則即為痛苦之源。李梳與小黑便是如此。
而奚刀心思細密遠過於我,無法洞察他的想法。我只是始終覺得,就像窮人買不起奢侈品一樣,身為妖的我是愛不起人的,尤其是他。
然而,他卻對人與妖之別視而不見,反而有與我長伴之心。
我很感動。
可若真如此,為何他又會與那車內人如此親密?
我不能問,無法問,只好把疑問吞進肚子裡。
奚刀這下再不左彎右拐,引我穿出山林,直奔山外小鎮而去。按照當時那對父子告知的位置一問,立刻就有人指引路途,不費什麼事情就到了一處高牆深院。
我站在青磚牆之外,嘖嘖讚歎,沒料到如此偏遠的小鎮子,居然有這麼壯觀的家宅。由此可見他們靠著那歹毒的無本生意賺取了多少。
我先考慮的是如何溜進去,但奚刀說沒關係,我們可是依照對方的邀請來的,當然要大搖大擺從正門進入。
門是朱漆新上,懸著桃木刻符。
這倒是有趣,明明是惡鬼的住家,卻掛著桃木驅邪,不知想驅除的究竟是什麼。
我叩響門環,卻沒反應。
遲疑了一下,我手上用力,門沒上閂,應聲而開,陰風一陣,從門縫中颳了出來,連帶著幾片落葉,飄落在我的衣衫上,透著幾分詭異。
奚刀似乎感覺到我的退縮,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