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水乾涸一般地退下去,最後,竟自凝結成銀光閃閃寒氣四射的地表。那片銀光的中心,匍匐著模糊不成人形的,就是小黑嗎?
他沒死!
與此同時,包裹我的兩層結界都破裂。想是因為半臉男的法力在這一刻耗盡。
我喜極回望,真要高呼萬歲!卻發現他有些虛弱地坐到地上,連忙去攙扶功臣。一靠近,突然發現不對勁,他的身上,失去了異眼的感覺。
「你?」我疑惑地低聲問。
他神色自若,「龍涎乃千古遺留聖物,異眼也是萬代難出的異能,玉石俱焚,正是合天地之理。」
我聽他若無其事地說話,心一下子沉到了最低處。
這個人情欠大了。完美的法力增幅器,威懾妖物的寶物,探視天下的異眼啊!
有多少禁忌的法術,最後都會寫上一句,「除非你天生異眼,否則不要嘗試。」
有多少流傳於世間的寶藏傳說,都會加上一句,「除非你天生異眼,否則還是放棄。」
如今說毀便就毀了?
帶著一絲希望,我又問,「暫時不能用了?」
他抬眼看我,「你要這麼自我欺騙也是可以。不過,現在起我左眼,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了。當然,除了眼前的東西。」說完,他喘了口氣,好像很累,「比方說,你。」
說這話的時候,他就那麼微微笑了下,眼波流轉,光彩不凡。但我卻沒心情在意他說什麼,只是看著現在和右眼沒有區別的他的左眼。
確實,再也沒有奇異的光芒,就算我這麼直視也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
異眼不再有了。
我心下黯然,他卻不以為然地看向下面,「吶,這地方還真熱鬧。」
順著他的視線看下去,是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那裡處理李梳的於大掌門,我一看到他,連忙縮回頭。後腦勺被他彈了彈,「別躲了,剛剛法術耗盡,結界已破,早被人發現了。」
他一拎我的衣領,飛身而下。
於鏡悠然站在那已經乾涸的龍涎面前,雖然面前倒著神色憔悴的李梳和不成人形的小黑,他仍是翩翩濁世佳公子的模樣,白衣不染塵,微笑。
我的腳一落地,趕忙去看小黑。在上面的時候就隱隱感覺得到他的法力安穩,不會有事。但是,自從納入何筒一魂之後,我已經不再像以前那麼容易感覺得到他,而且時間越久越是如此。補全的魂魄似乎逐漸堵上了我與他溝通的管道,畢竟我之前跟他的特殊交流,只不過源於法力的共通和我自己魂魄的破損。
法力安穩必然代表身體無礙,但我仍是有些擔憂,近前一看,發現他雖然神智不醒,但呼吸平靜,應該沒有大礙,這才放下心來。回過頭去看李梳,他緊閉雙眼,嘴唇青紫,臉色蒼白,似乎很痛苦。我嘆了口氣,是啊,這下所有的溫情都撕破,他很痛苦吧。
然後我才注意到,雖然小黑和李梳都橫身在地,但於大掌門的注意力,似乎不在這邊。他饒有興趣地看著半臉男,仔仔細細上上下下地看。
發花痴?
不,於大掌門為人詭異,他對石頭,對扇子,對鞋墊發花痴的可能性,絕對高過對一般人會發花痴的物件發花痴。
於鏡的神情很怪,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卻又抿嘴一笑,不說什麼。只是突然正色而立,將手上的畫卷收好,雙袖一攏,對他一揖,「小生於鏡,不知閣下尊姓大名?」
幹得好,於鏡!我早就想問了!
半臉男猶豫了一下,搖搖頭,「我的名姓,不知也罷,不知更好。」
這是什麼話。
於鏡笑得溫婉,「可是,總要有個稱呼的法子。」
對嘛,這才是人話。
「你想怎麼稱呼都可以。」他也笑得迷人。
於鏡有點為難地看著他。有啥為難的,也不想想你家開山始祖起名字的功力,再怎麼你也不可能比他還沒有取名的天賦吧。不過萬一,我突然想到萬一亂取名是平心崖的傳統,別的不說,萬一於鏡脫口一個叫人羞於啟齒的名字,可怎麼辦?
於鏡還輕咬著形狀姣好的嘴唇,似在苦思。我焦急地看著半臉男,又看看於鏡,再看看半臉男,急得團團轉。
在某個角度,突然覺得半臉男腰間什麼東西閃了閃。仔細一看,發光的是他腰間繫著一指長的玉佩,彎刀的形狀。那玉溫潤通透,吸引了我的注意。不論是對修道的人還是修行的妖,良玉都意義非凡,我的視線被吸引,一時移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