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修依然很快地回答。
放在他膝蓋上的手,季騰收了回去,他問:“為什麼?就算不能寬恕他,難道不能對他仁慈一點?”
刑修稍微抬起視線,但只是一瞬,又垂下去:“不能。”
季騰站起來,向後退了兩步,刑修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衣袖,不讓他退得太遠。
“我可以解釋。”刑修低聲說,“只是我不習慣解釋,你給我一點時間。”
季騰站在他面前,看著他閃亮的髮絲,有如精雕細琢而出的面龐。俯視著刑修,這讓他覺得有些虛幻。
過了很久,刑修慢慢地開口了:“我是陰陽道之君,是法、是理、是斬斷罪惡的刀刃,我不能軟弱、不能同情、犯罪者不能放過絲毫,我只能衡量罪孽和悔恨的比重,不夠的部分,用最血腥最殘忍的刑罰來彌補。這就是我存在的理由,這就是陰陽道存在的意義。”
“季騰啊,所有的罪孽都有苦衷,而我只看罪孽。”刑修盯著他手中季騰的衣袖,用手指輕輕撫摩,“我不能網開一面,只要有一次放過,那陰陽道再無立足之理。”
“我不是不理解他的痛苦,但同情不是陰陽道的做法,陰陽道只刑罪罰惡。”
“我不是沒有寬恕,我的寬恕,就是讓純白無垢的靈魂轉世,而將罪孽留在陰陽道。”
季騰完全愣住了,刑修的話,他無法反駁半分。
“而總司刑,你說我對他殘忍,我是故意的,我就是要他悔悟絕望痛苦,我甚至騙他我早就知道李攀就是於然的轉生,騙他我其實知道他偷拿了碎片。其實我怎麼可能知道,缺少了魂魄的一個碎片,就像人頭上少了一根頭髮,我不可能發現。而我如果發現的話,出於陰陽道之君的立場,保護魂魄是我的職責,我絕不可能讓他拿走。若是平日,他定能發現蹊蹺,但他現在的狀況,已經無法分辨謊言和真實了。”
“你為什麼——”季騰還沒說完,刑修的手指已經輕輕按住他的嘴唇,不讓他說。
“因為這些情緒,都能成為抵消他罪孽的砝碼。他越是痛苦悔恨傷心絕望,罪孽越是會得到抵消,所以我一定要這麼做,讓他徹徹底底地痛苦,完完全全地悔恨。”
季騰剛剛覺得心情平復了些,刑修下一句話幾乎讓他跳起來了。刑修說:“這樣,當要取出陰陽道文的時候,不至於出現扭曲。”
這句話,讓季騰想起了歷任總司刑的犧牲,忍不住大聲說:“為什麼要這樣做!?沒有好點的法子嗎??難道你對他們沒有一點感情的嗎?!”
刑修緩緩嘆口氣。
不要想得這樣美麗,歷來規正道路的方法,都是無比殘忍。華夏如今平穩的大地,難道不是如山的屍骨支撐而起?撫育這場文明的湖泊海洋,難道不是無盡的眼淚彙集而成?充斥天地的洶湧元氣,又何嘗不是漫長時間裡,死者撥出的最後一口氣息慢慢累計而成?
你責備我又有何用?天地之理,自我執行;說得好聽,我是監督者,說得難聽,我到底為何存在?
就算我沒有從混沌中出現,自有其他從混沌中出現。
天地之間,我是,最沒有意義的那一個。我是傀儡,是天地之理的傀儡,你看到我任意而為,可是你知道麼,只要天地之理還在運轉,我永遠服從於它之下。
如果他說,必須把陰陽道文取出,我不能拒絕。
你以為,我很想殺掉總司刑嗎?你想知道漫長的時間裡,有過多少次文明嗎?又究竟有過多少任總司刑嗎?你能數清天上的星星嗎?
每一任總司刑都是我最親密的夥伴,他們每一個都是,而每一個最後都是在我手中化為烏有。有的總司刑在我身邊呆了數千年,有些僅僅是數個時辰。
你問我有沒有感情?我怎麼敢有感情,陪伴你萬年的人一夕在你手中化為灰塵,若是有感情,怎麼熬得下來?
我縱容總司刑,是的,我縱容,我沒有理由不縱容。
因為我知道,他們終要因為天地異變而元魂洗字,終要為天地平衡消亡在我的手中。那麼我怎麼能對他們狠得下心?
其實,從鉤星消失,我就已經多少猜到總司刑的叛亂。於是我的做法,是尋一個人來頂替我為魂陣所困,這樣,總司刑以為我被關住,起碼不會關閉陰陽道,一切還是照常運作。只要他稍微心安,那麼罪絲對他的影響不會那麼重,以他的法力,只要注意力不再在我的身上,那他可以跟罪絲相抗相當長的時間,只要他還正常,罪絲也不至於有膽量那麼快侵蝕了李判官。
在下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