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這麼想的,在心裡合計一下才酌量著說道:“若我沒算錯,如今那邊杜強十一歲了吧?便是兩個小的,也九歲了,都上了學,說不定就是這上頭的事。”
王氏微怔,猛拍大腿,道:“再錯不了,必然是這個了!”
小的暫且不論,杜強已經十一歲,便要準備著過幾年下場,可這幾年村中書塾裡那個老先生越發不濟,說話顛三倒四,也開始忘事了,頭一年又大病一場,整個人都有些糊塗了。聽說不僅一年接一年去的新學生少了,便是村中但凡家境略好一些的,也都先後找了別處。
試問這樣的先生,如何能教出好學生!
以往三房總以兒子多自傲,大談往後有指望等等,可如今一下子三個小子都開始讀書,這般巨大的花銷著實叫人頭皮發麻。
王氏略算了一筆賬,便嗤笑道:“當年我們一家三口節衣縮食,也不過才供著文兒一個,這還時常覺得不湊手呢!小叔和劉氏又都好吃懶做,收入本就少些,偏愛多花,能攢下多少?這回一下子要供應三個,公婆那頭也沒了咱們的日常孝敬,還指不定緊巴成什麼樣兒呢。”
最近這些年杜瑕一直讀書寫字,對這些瞭解的再清楚不過,也點頭笑道:“可不是,便是那勉強能用來練字的最次一等的青竹紙也要三十文一刀呢!初始練字時往往字跡極大,又容易寫錯,最是耗費。一刀紙聽著不少,練字、描紅、做文章什麼不用?其實也使不了幾天,原先哥哥一個人用都不大舍得買呢,如今三房三個學生,恐怕光紙錢一個月也得大半貫,這還不算筆墨書籍!”
一家三口唏噓一陣,說笑一番,就各自回房睡了。
殊不知日裡杜河與王氏回了縣城之後,碧潭村那邊也著實不消停。
因杜家出了碧潭村有生以來頭一名秀才,族長並村長以及諸多有資歷的老人都十分看重他家,今日不過一個女人死了,也有不少人過來幫忙。
族長先同杜河說了幾句話,又誇他兒子有出息云云。一邊說著,一邊又在心中暗罵杜平老兩口不著調,好容易生了這樣有出息的孫子,非但不知好好籠絡,竟然由著家人作踐,如今倒好,直將人攆的遠了,又傷透了心,日後還不知怎麼樣呢!跟本家都鬧得不好了,若日後這一族一村的人想求個廕庇,可就不好開口了。
杜河同一群男人忙前忙後,那邊王氏也不清閒,亦有許多女人對城中生活嚮往非常,或是巴不得過來巴結,裡三層外三層圍了好些人,其中就有三房劉氏。
只王氏對劉氏厭惡透頂,懶得搭理,周圍人也樂得如此,是以劉氏竟一直沒能插上話。
後面吃飯時,劉氏急的咬牙切齒,又給自家男人使眼色,杜海只得硬著頭皮擠到自家二哥身邊,剛笑嘻嘻的要說話,就聽族老同村長低聲說了幾句後,突然咳嗽一聲,示意有話要說。
兩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不緊不慢說了幾句場面話,又提到學堂的事,只說如今出一個秀才不容易,又那般年輕,不僅是一家的光榮,更是全村全族的臉面……
再到後頭,竟隱約變成敲打!
什麼“都需本分做人,莫要給碧潭村抹黑”,什麼“莫要起歪心眼,需得自己用功”,以及“不許胡亂進城央求幫忙辦事”等等。
旁人倒罷了,不過略有些不好意思,杜海同劉氏臉上卻火辣辣的,怎麼都覺得這話是在敲打他們!
杜海本還不服氣,剛要插嘴,就被村長遠遠瞪了一眼,也就不敢吭聲了。他不怕爹孃不怕兄弟甚至不怕媳婦,卻著實怕這幾個老不死的……
杜河同王氏都十分意外,臨走前還好生感謝了幾位老人。
族長擺擺手,嘆氣道:“沒什麼好謝的,也是為了大家夥兒好罷了。你們且叫文哥安心讀書,也不必憂心這裡的事,好歹還有我們呢!”
他們本就怕杜家一窩子糊塗蛋,徹底將杜文這個前途無量的讀書人推得遠了,方才又見三房夫妻兩個一副算計模樣,不用想也知道沒打的好主意,這才表態。
需得知道,但凡一個地方能出一位出息的文人當真不易,不說自家,便是一村一族也都受益匪淺!
自打杜文年紀輕輕中了秀才後,外頭多少人羨慕!又說碧潭村人傑地靈,是個得老天和文曲星君眷顧的所在,他們村的人便是出去也覺得面上有光。
如今杜文又入了府學,說不得什麼時候就搖身一變成了舉人老爺,這碧潭村還怕不得助力?
杜河夫妻原本以為今日歸來只得受氣,沒想到竟還有這般意外之喜,頓時歡喜無限,打定主意回頭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