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瑕忙催著小燕去了,那頭小蟬先替他們倒了一杯熱水,又把桌上一盤紅豆糕推過去,才問道:“怎得,竟沒吃飯?好歹先喝口熱的,去去寒氣。”
杜河不必說,今天做了不少體力活,又幫著忙前跑後,王氏顯然也是真餓狠了,一口氣填了兩塊點心,喝了兩杯水才吐了口氣道:“別提了,亂成一團!也不知那些人怎麼過日子的,才剛過了年,院子裡就如同牛棚馬圈一般,真真兒連個下腳的地兒都沒得。大嫂沒了,劉氏和你奶素日都是不沾水的,又出了四丫的事兒……還是月前嫁了的三丫得了信兒回來奔喪,磕了幾個頭就挽著袖子幹活……真是不像話!”
她一邊揉著胃,一邊擺手搖頭道:“家裡連口熱水都沒有,哪裡還能吃飯!後頭還是村長招呼人,牛嫂子等人幫忙胡亂張羅的,守著那麼一群人,我也吃不下。”
入冬後,杜家廚房裡就隔三差五的熬牛骨湯喝,今兒灶上剛好還滾著,廚房裡就下了幾縷面,又燙了剩下的一小把青菜,在裡頭臥了個雞蛋,擱了一圈醬牛肉,又端了一碟梅子姜、一碟辣瓜兒出來。
喪事總是晦氣,杜河同王氏淨了手,又換了家常衣裳,這才出來吃飯。
因剛才已經略墊了墊,他們現在也不大著急,邊吃邊將今日回碧潭村的事情說了。
四丫被匆匆嫁到遠處,當地無人認識她,這輩子便沒了再見面的可能,此事便徹底了了。
杜江剛沒了媳婦,可瞧著面上也冷漠的很,遠不似當初分家那會兒夫妻恩愛,對誰都淡淡的,只圍著杜寶這個兒子轉。
只是杜寶……嗨,也是一言難盡!
第三十九章
杜瑕原本對碧潭村那夥人就沒什麼情分; 自打分家後當真不聞不問; 專心上進掙錢; 這會兒一聽三丫竟然已經嫁了,還愣了半晌; 回過神來又順口問了幾句。
王氏點頭道:“嫁了; 她畢竟年紀也不小了; 周氏身子不爭氣; 也怕日後拖累她,去年就強打精神,藉著你哥哥中秀才的勁兒把人嫁出去了。聽說是個莊戶人家; 沒什麼大本事,好在一家子都憨厚,肯賣力氣,三丫也是個能吃苦的; 我琢磨著; 嫁過去後過的反倒能比在孃家輕快些呢。”
得虧的嫁了; 不然如今周氏死了; 她便得守孝三年,到時候年紀就大了。
王氏挑了一筷子面吃了; 又仰頭想了片刻道:“必然是的; 現在回想起來; 她果然比之前略白胖了些,精神頭也還好。”
杜瑕聽後,半晌不言語; 可心裡終究是鬆快了些。
她極其厭惡杜平、於氏夫婦,對三房也是敬而遠之,又因著四丫的緣故,對大房也不待見。可真要說起來,四丫雖不是什麼好貨色,杜寶也恃寵而驕,周氏夫婦與三丫卻還好些。
之前周氏雖逼迫過親孃王氏,可說到底也是全心全意為了兒子,更有公婆與三房挑唆在先,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至於三丫,她是最無辜最乾淨也最可憐的,跟自己倒也說過幾回話,是個很善良本分的姑娘,如今聽她有了不錯的歸宿,杜瑕也替她歡喜。
想明白之後,杜瑕又問王氏:“頭裡娘也沒跟我說,不知三,三丫嫁到哪裡去了?我也沒送點東西,現下知道了,倒覺得疙疙瘩瘩的。”
論起來,她該叫三丫姐姐的,可話到嘴邊,卻又實在說不出口,只得罷了。
王氏一怔,倒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又笑道:“我是怕你心裡不痛快,如今你能這麼想倒真是難得的很。也罷了,三丫是個好的,只可惜託生在那裡,只得說一句命苦罷了。頭裡我已送了一匹大紅布,一對素銀鐲添妝,不算薄了。不過你若想再添些也無妨,左右如今咱們手頭寬泛了,她也離了狼窩,倒能使在自己身上。”
杜瑕應了,回去翻了半天,次日果然收拾了兩匹結實舒服又不打眼的毛青布,一匹月白帶祥雲紋樣的棉布和一匹細膩鵝黃薄綢,便是擔心扎眼,做裡衣穿也很好。想了想,又添了兩幅花樣子,都叫王能家的送去了。
後來王能家的回來,說三丫十分感激,她公婆和男人待她也不錯,反覆道謝……
吃了面,又痛痛快快的喝光了牛肉麵湯,王氏身上出了一身薄汗,先打發人去燒熱水預備著,又對這爺倆兒道:“三房越發得意了,今兒劉氏像是有話要跟我說,幾次三番的使眼色,我沒搭理。”
杜河就點頭,道:“不搭理就對了,我也遠著老三呢!左右咱們也沒事求他們,但凡他們求上門來的,必然不是好事,且遠著吧!”
杜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