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三師兄,他離著我近,聽見我這邊院子裡總是有樂聲,還以為是我跟著安準學的撫琴終於有了些進步,就過來看,這一看就叫我沒臉見人了。那教我的師傅,是個樂坊裡的女子,年近半百,身姿卻極好,她每每對著我講上半天,我都雲裡霧裡,沒個長進。
有人在教我歌舞技藝的事,霎時就傳遍了山莊。那時候天下太平,師兄們個個都悠閒的發慌,乾脆都跑來我的院子裡笑話我。
我整日整日的學,哪裡是跳舞,簡直是折磨。
後來我心裡發急,半夜裡與決戰出去練武的時候,他在遠處刀光劍影,我就自己躲在暗處默默的回想著師傅的樣子,學跳舞。
終於有一天,我在一個轉身時踩到了自己的衣裙,扭了腳,發現決戰站在我後面,靜靜的,望著我。
他過來扶住我,道:“我揹你回去。”
我爬到他背上,臉上窘的掛不住了,我問他:“你在那裡看了多久了?”
他倒是輕鬆:“嗯。仔細算來,將將有半個月了吧。”
決戰平素練功的時候,我也是看不清他的,夜裡黑,他的動作又快,還沒有聲息。因此他站在我身後看我跳舞,我也不知道。
這就更叫我沒臉見他。
回住處的一路,我都沒再說話,只把臉埋在他背上。第二天白天清晨,決戰來敲我房門,夜裡的事還清晰的在我眼前閃著呢,怎麼能見他,我隔著門喊:“我還要睡,什麼事日後再說!”
喊完了,我就把自己結結實實蒙起來。
門響了一聲,我看一眼,決戰自己踹開門進來了。
我喊:“這是我的閨房!”
決戰乾脆利落的往我的床榻邊一坐,嘴角都是嘲弄的笑意:“你闖我的房間闖了多少次了?那時候你怎麼不臉紅?”
那倒是。我到他那裡去,從來也都是亂闖。
但是此時,正是我尷尬的時候,我道:“我那不是闖,是因為我敲了門你也不理我,我才自己進去的。你還把我的門閂弄斷了,我先前就沒弄斷你的。”
決戰說:“好。你回頭去我房裡,把門劈碎了都好。先叫我看看你的腳。”
雖然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但是現如今我還沒起身,腳更不能隨便叫他看,我道:“萬萬不可!你……你若是惦記我腳上的傷,它已然好了,你回去罷。”
決戰從衣袖裡拿出一個精緻的瓶子來:“怕是還腫著,我給你上藥。”
他說著就要來拉我。
我一邊往床榻裡側爬一邊慌忙對他說:“好了好了,傷完全好了,你快回去吧。”
決戰根本就不聽我的解釋,直接捏住了我沒受傷的那隻腳,把我倒著拖回去,棉被一掀。
我頓時羞憤欲死。
他愣了愣,裝作沒看見我裙下露出的一截腿,只專注的把我扭傷的腳託在手裡,道:“還沒好利索。”
本來就沒有受什麼傷,又不是脫臼,更不是斷,就是輕輕扭一下,紅腫一兩天自然好了。決戰少有這樣小題大做的時候。
他給我往腳上抹藥,房裡很靜,我的心撲通撲通的就要跳出來。
為了掩飾心跳,我清清嗓子:“這是什麼傷藥?”
決戰低著頭,一邊揉著我的傷口一邊答:“雲南送過來的。我房裡的用完了,早晨才到老四那裡翻出一瓶來。”
我沉默片刻,問:“什麼叫你‘房裡的用完了’?”
決戰的手一頓。
我心裡頓時發急:“你受傷了?什麼時候受的傷?受的什麼傷?你怎麼什麼都不跟我說?”
他掩飾:“許久之前的事。忘了。”
我只見過一次決戰受傷,就是他第一次殺人的時候。從外面回來,渾身是血的昏倒在我的房間外面。
從那之後,我從來沒見過他受一絲一毫的傷。
決戰給我抹完藥,用棉被又把我的腳捂起來,就要起身離開。我也不管什麼腳傷不腳傷了,馬上就從床榻上站起來,道:“你敢走!”
我此時明明比他站得高,被他冷冷一望,還是心裡發虛,決戰說:“你坐下。或者躺好。”
雖然發虛,我面上還是氣勢凌人的:“你受傷的事,為什麼從來不跟我說?今天不說清楚了,你就別想走!”
決戰回身,把我按回床榻上,道:“繼續睡你的覺,到了夜裡我再來看,要是那時候你腳上還腫著,我就把你帶到荒山裡放上一夜。”
我拽著他的衣袖,眼睛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