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理央費人猜疑地軋一腳留下來,說,“妹妹你全身都會變得硬硬的,變成石像那樣!放到公園還不錯。”
小女孩面如土色,一瞬嚇得掉出眼淚,嗚嗚咽咽地哭不停。
藺芙雅由震驚轉向憤慨。她放下手中的杯子,質問,“白理央,這是哪出戏?”
白理央已走到藺芙雅的跟前,拉起她的胳膊,神色執拗。
藺芙雅氣得臉色發白,嘴唇半張半閉地翹在那。白理央眉頭淺鎖地俯身,毫不含糊地吻上去。先輕輕摩擦兩下,情迷累疊,她忘形地征戰了,用力吸吮,遍體流竄亢奮,假若天不佑有情人,這刻良辰也可回味。她伸出一隻手,護緊在藺芙雅飽滿的胸口,越吻越兇。糊塗結還未解開,藺芙雅柳眉倒豎,一腔恨意生起。白理央的舌尖很快嚐到了一股腥澀,她依然在上演這場有病人睽睽之下她還欲罷不能的親熱。藺芙雅連搡帶踢地擺脫她。
兩人喘得激烈。
“你完蛋了。”藺芙雅的聲音在抖,“你死定了。”
“我很好打發。芙雅你抱抱我。”
嘀嘀嘀——
白理央的拷機尖銳響起。是張凡在通知她準備那個腦瘤切除手術。
暗湧猶在,但已能受控,藺芙雅出聲,“你說過,你要負責小笠的手術。來吧。前期工作我佈置好了。”
“我反悔了。”白理央說,“不要。”
我的鑰匙
“總之你不能急。”白理央走向門外。寸心縈結,不如無情也好安貼。
“你又這樣。”藺芙雅說道。不良情緒清除不成迴避不了,“理央,你總是把大堆難解的問題丟擲,再逃之夭夭。你是那麼的莫名其妙。”
“也許我是在慢慢熬,慢慢療呢。”白理央背對她,緩之又緩地說道,“安慰劑效應,不是真正治病,緩解症狀也不是,那些假象我通通不要。”
“……”藺芙雅說,“你讓人很難受。”讓我很難受。
寒意侵入白理央的身心,她越悶它搗得越徹。
“說句難聽的話,誰讓她得那個病呢。”白理央轉了話題,說得輕巧,說得像過家家一樣簡單。
剛才激烈的索吻令她發亂渾似懶,整個人很頹喪。
那肌肉骨質化患者瞪著白理央在哭。她兩眼混沌,顏色敗盡,哭得非常兇。
想說的話疊疊重重急而咽。藺芙雅皺眉。又三緘其口。
白理央沒等到藺芙雅的話,出神地盯著自己的鞋面好一會,再度開口,“妹妹你現在有多想活著?想的程度抵得過你愛唱歌的程度麼?”
小女孩眼眶滿是低廉的眼淚。再怎麼無知,她也視白理央不懷好意,她為了堅定想法一般,狠命捏著被角。
白理央與她對視。
燈光白剌剌地照在小女孩緊繃的臉上。
水、鹽、氣味、溫度,複製不了那淚水。那淚水被白理央惡毒的話捆綁,積攢了諸多的不甘。不為可能不久於人世流下,而因無能為力才潰堤。
白理央太殘忍了。
小女孩將嗓音喊叫成了撕布聲,“我討厭你!!”
她失控了。藺芙雅回過身去,用力地抱她。
白理央暫時不說話,閉著眼彷彿是在放空腦袋。
藺芙雅說,“白理央你有病。你不正常。”
白理央睜圓了眼睛,但並不回頭,淚跡隱痛,在心中流著留著,再藏起,它們生也多情,死也多情。她從來不在藺芙雅面前明目張膽地掉淚。她只偷偷地揩去那溼熱,眉梢眼底都是震驚哀慟。
不是的。她在心底辯解。耳朵還來不及聽,藺芙雅說,“你走吧。”
白理央呆了許久,聲音漸弱,低不可聞,“嗯?”
“我說,你走吧。離我遠點。”
“這……”白理央說,“嗯。是。”她禮貌地欠欠身,“那麼,芙雅再見。”
藺芙雅本以為她還想說點什麼,誰知白理央清清喉嚨後道了別。
……
走廊上。白理央埋頭走路。
有人從後方直奔向她,抄到了白理央面前,擋了她的路。
是藺芙雅。她的那種眼神打從起初便有著深深的隔膜跟距離。是白理央平息不了的。等到藺芙雅喘息著吻上她之時,她有點明白其間的痛楚、決絕。
一句“果然不適合”,使白理央的熱忱迅速縮小如同漸熄的一柄火炬。
愛情不是講理,是講情。卻又往往敗於理上。
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