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亂的把滿手泡沫揉到對方臉上,他下手非常狠,恨不能就此掐死對方,一了百了。打完泡沫,扭身從鏡前的大理石臺子上拿起刮臉用的剃刀,他開啟刀刃對著趙寶栓說:“你就不怕我一時手滑抹了你的脖子?”
趙寶栓半仰著臉齜牙道:“那你最好全脫光了,省的到時候讓我濺得一身血,都沒幹淨衣服出去。”
沈延生“嘖”了一聲,真覺得自己應該先堵上他的嘴。
大鬍子嘴賤人也賤,不要臉的纏起人來就像一條陰涼惡毒的長蟒。越纏越緊,越繞越密,雖不至於即刻斃命,卻讓人頭痛萬分的拔不出腳。
毫不客氣的用手心狠狠的拍了對方的腦門,他把人整張臉都往後壓了壓。然後故意遮著趙寶栓的兩隻眼睛,把冷颼颼的刀背貼到了他揚起的脖子上。
“真不怕?”刀背順著喉結來回刮,沈延生輕聲細語的又問了一遍。
屋子裡有這麼一小段的沉默,沉默到一點聲音都沒有。然而片刻安靜之後,沈延生便聽到了一股嗤嗤的笑——這是趙寶栓在笑。
努力壓著急促的笑意,他先是從鼻子裡發出陣陣抽氣,然後才慢慢的從喉嚨裡放出笑聲。他笑得很輕蔑,彷彿是在嘲笑沈延生班門弄斧的恐嚇。
這讓沈少爺覺得很不舒服。
隨著那些起伏的笑聲,後面繞來只粗糙有勁的大手,動作利落的掐緊被馬甲勒出來的細腰,然後維持著視線被人遮擋的狀態,趙寶栓已經把人抓到了自己跟前,好整以暇的拍了拍對方的後背,反問道:“怕什麼?怕死?”
沈延生原本站得不是很實,這一下力道,差點把他整個人都拉進去,兩條光腿抵住趙寶栓的膝蓋,他半伏在這土匪頭子身上,遮擋眼睛的手滑出去,撐住人一側肩膀。
驟然之間減短了距離,他俯視,趙寶栓仰視,兩個人的視線對到一起,他看見對方眼裡那神采奕奕的光。不得不說,如果只看眼睛,這眼睛還是帶著幾分惑人的味道,堅毅、果敢,從裡向外的透著一種十全的驕傲與自信。
這是趙寶栓的眼睛。
沈延生愣愣的望著對方,似乎有些來不及回神掙扎,恍惚的空檔,他聽到這個滿臉泡沫的男人開口說道:“人死diao朝天,你這是想看看我的寶貝?”說著,趙寶栓把手摁到了自己褲腰帶上,對著沈延生一挺胯,“現在看麼?你要想看我就脫了!”
沈少爺臉上一頓紅一頓白,最後盯著對方說了兩個字:“無恥!”
他沒轍,對待這樣的無賴,真是沒轍!
頭痛不已的時候,底下的趙寶栓卻忽然像發現新大陸一樣,把一隻手挪到了他的頭上,摸摸整齊油亮的分頭,這個無恥之徒用一種商榷的口吻對著他說道:“我看你這頭髮就理得很好看,我也要個跟你這一樣的,行不行?”
沈延生伏在他身上沒動彈,光是垂下眼皮睨了他一會兒,沉聲吐出一個字:“行。”
這之後浴室倒是安靜了許多,兩人也不鬥嘴了,也不互相試探了,單隻有剃刀呼呼剪子咔擦。趙寶栓雙手擺在兩邊膝蓋上,是個正襟危坐的姿勢。抬起兩隻眼睛注視著自己面前的剃頭師傅,他嘴角緊抿一言不發。
臨時客串的師傅細皮嫩肉相貌堂堂,一雙手和腿一樣的白,馬甲下細條條的腰他摟過好幾次,是薄薄一捻。這麼好的一個人,從頭至尾的精緻漂亮,怎麼就不肯跟著自己呢?
情不自禁的,他嘴一張,唱歌似的咕噥出一句“寶貝兒”。沈延生沒聽出他說的什麼,當然也就沒搭理他。如此,趙寶栓倒還像是找到了一種自娛自樂的趣味,口裡野調無腔的跑起小山歌,從起初的含含糊糊,發展到後來的驢叫狗吠,最終是把沈師傅惹惱了。
一巴掌捂住趙寶栓的嘴,他罩著人頭臉一把搡出去,同時說道:“行了,去照照你的狗德行。”
趙寶栓滿心歡喜的站起來,往近湊到鏡子跟前,笑容滿面的端詳自己的新造型。粗糲的指頭在那毛叢叢的頭髮裡挑了兩下,他忽然覺出有些不對頭,這哪兒是拿剪子剪出來的,簡直就是狗啃的一樣。
扭頭看沈延生,對方正半供著腰扯他手裡的西服褲子。趙寶栓不高興了,指著自己說:“我不是說了要跟你一樣的頭麼,你這是怎麼理的?”
沈延生哄道:“你那還沒上髮油,上了髮油就跟我這一樣了。”
土匪頭子半信半疑,沈延生趁熱打鐵:“那我可以走了麼?”
“走?走哪兒去?”
沈少爺傻了:“我得回家啊?!”
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