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母大人,請您告訴我實情。”顏無悔鄭重向蘭真公主行禮,“無悔雖然愚笨,但是若能為義母大人盡心,無悔必定全力以赴。”
蘭真公主幽幽嘆了口氣。從座椅裡站起身,在正廳裡緩緩踱步。這裡是她府裡專門給顏無悔留出的院子,規模與她的兒女們一模一樣。但是,此處所有陳設都是她親自指揮人購置和擺放的,用心程度還在對待兒女們之上。
“好吧,說起來這件事與聖手也有關。”蘭真公主嘆了口氣,“我不知道聖手為什麼對我不假辭色。但他畢竟是我弟弟孝仁太子的忘年之交。與我同樣有不淺的交情。他失蹤後,我從來沒有停止過對他的尋找。”
“無悔多謝義母大人。”這事兒顏無悔是知道的。
蘭真公主搖頭說:“不用對我說謝字。就算不提舊交情,聖手是你的師父。我就不能不管他。我知道玉松也在找聖手,只是她開府時間不長,能力實在有限。雖然我的人同樣沒找到聖手的蹤影,但總算發現點端倪。”
“是什麼?”顏無悔急切地問。眼睛瞪得溜圓。
“無悔,你師父什麼性情你最清楚。當時疫病橫行。若有不妥便延禍無數人。能讓你師父拋下疫病不管的事兒,唯有同樣嚴重之事。”蘭真公主的分析合情合理,見顏無悔點頭贊成,她又道。“我本來就心存疑惑,他的死對頭早不出現晚不出現,怎麼偏偏要等疫病發了以後才出現?”
“後來。我才慢慢調查清楚。不管是疫病,還是聖手的死對頭。其實都是人為設下的局。”蘭真公主幽幽嘆息,感慨道,“朝堂之上鋒煙不消,我的那些皇兄皇弟為了金鑾殿上的龍椅使盡手段,竟是連百姓的性命都不顧了。”
顏無悔目瞪口呆,著實沒想到疫病和師父失蹤的事兒竟然會有如此之深的內情。皇家奪嫡事,他不是不知道慘烈異常。但是義母透露出來的這件事,還是深深震撼了他。
“您的意思是……”顏無悔的喉嚨緊了緊,萬般艱難地問,“有人想讓皇帝陛下早點駕崩,才千方百計引走師父?”
蘭真公主沉重地點點頭,輕聲道:“你的醫術自然是好的,但比起你師父還遠遠不及。別的不說,你師父替父皇治病以來,父皇的傷勢便眼見著好轉。你要知道,夜長便夢多。父皇定下了秘密建儲制,皇子們誰都不清楚他的想法。他們很心急,因為別人一直都在積蓄實力。若不能儘早將名位落定,時間拖得越長,日後奪權就越難。”
她悵然長嘆道:“當年孝仁太子還在時,我的兄弟們就從來沒有停止過對儲位的覬覦。太子薨逝,與他們也有斬不斷的關係!”說到這裡,她眼裡恨意如刀鋒般銳利。
這些皇子還是人麼!為了那把椅子,竟能對至親之人下如此毒手!顏無悔隨聖手行走江湖,不是沒見過爭權奪勢的事情。然而皇家爭儲之冷酷殘忍,還是遠遠超出他預料。
忽然,顏無悔的思緒遠遠跑到了玉松公主府。他默默地想,十九如此年幼,她能在這般大的兇險漩渦裡獨善其身,不知付出了多少努力。她所面對的艱險,恐怕從來沒有少過。
蘭真公主著意觀察顏無悔的表情,見他於憤慨之外還有很多鄙夷,不禁很是滿意。從現在開始,她將逐步煽動起他對那些皇室貴胄的厭惡與恨意。如此一來,時機若是到了,她讓他去辦的那件大事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義母大人,您有今天之禍,定是受了這件事的牽連。”顏無悔歉疚地深躬行禮,“無悔很抱歉。”
“傻孩子,你說的什麼傻話?!”蘭真公主一把將顏無悔拉起來,愛憐地拍著他的手背說,“你們師徒倆盡全力救治的是義母的父皇。是義母對你們師徒倆感到抱歉才對!這些無枉之災,你們聖手門本來都不會沾染上的。”
顏無悔認真說:“皇帝陛下是師父的病人,師父說過醫者救人是天經地義之事。這兩碼事,無悔分得很清楚。”
蘭真公主心裡嘆氣,這孩子說起醫術就要犯迂氣。算了,慢慢栽培吧。她撫著顏無悔半邊醜陋的面孔,忽然說:“今天晚上用藥水洗掉偽裝,有一個人要見你。”
可是師父說,沒有他的允許,禁止自己露出真正的那張臉。顏無悔下意識就要拒絕。可是與義母慈愛期盼的眼神對視,他的話便被堵在喉嚨裡,再也沒辦法說出來。他不想讓義母傷心失望,最終還是點頭答應。
蘭真公主的喜色從眼底濃濃地透出來,方才因受驚而失色蒼白的面頰也終於有了紅潤顏色。顏無悔見義母展顏歡笑,偷偷吁了口氣,在心裡直對師父說對不起。
叮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