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惦念張燦的事情,說給了獵戶,末了道,“我只是想讓婉兒過得快活。張燦可以讓婉兒快活,但是張家不行。而且,最重要的是,張家人的品性,我信不過。”
張家人能在他風光無限時,就對林婉下黑手。那麼他日,他若風光不再,張家人又會做出甚麼事情?
如果林婉有親生子,林安還能相信張家不會過分。可是,現下從白遠傳來的訊息看,林婉如果真的回了張家,有親生子的可能性極低。那種情形下,張家人還有甚麼可顧忌的?
就算他知道張燦心悅林婉,可是張燦能護得住林婉麼?
林安始終不肯放心,因此才會直接和林家提了和離的事情。
這個時候,雖然和離的女子不太好再嫁。但是以他的官位,讓林婉就近嫁一個有秀才或舉人功名的人家,也並不太難。只要那家人的人品過得去,以林安如今的地位,並不擔心林婉過得不好。
退一步說,如果林安將來真的沒了如今的官位,林婉那時也該有了自己的孩子。母以子貴,林婉出嫁的那家人,單單是看在林婉的孩子和豐厚的嫁妝上,也不該對林婉做些甚麼。
獵戶只問:“媳婦兒覺得,你做的不對?”
林安道:“對當然是對的。張家人不可信,我不能安心把婉兒送回去。可是,”林安話鋒一轉,抿唇道,“可是,婉兒心中,惦念張燦。”
林安並不覺得自己錯了,可是,眼看著林婉一日比一日瘦,偶爾彈琴,琴音中,纏纏.綿綿,處處是情,處處是思。林安聽了,如何能不多想?
“難道是我錯了?”林安忍不住道,“我只沒料到,婉兒會如此情深。”
他只道張燦有一顆痴心,會痴戀林婉。可怎麼也沒想到,林婉平日看著淡淡的,心中竟也沒逃過一個“痴”字。
林安想,如果林婉再這樣下去,說不得有一日,他真的要不得不妥協了。
獵戶道:“那林婉可求過你,讓你不要這樣做,不要和張家和離?”
“並無。”
“林婉可對你說過,她心中只有張燦,求你想法子讓她歸家,然後讓她和張燦單獨搬出張家?”
“亦無。”
張燦是張家獨子,有無官身,單獨搬出張家……這怎麼可能?
獵戶道:“既然她甚麼都沒說,可見是懂事的。知道你做的這一切,都是為著她好,所以願意一切都聽你的。那你還擔心甚麼?”
擔心甚麼?自然是擔心林婉心中難受,日漸消瘦。
林安心中嘆了口氣,埋首在獵戶肩膀上,卻不說話了。
獵戶沒有妹子,不知道有妹子的苦。他是為著林婉好不假,知道林婉聽話也不假,可是,他也是希望林婉能高高興興的。
如此他為林婉做了許多,沒讓林婉高興,卻讓她因思念而衣帶漸寬,林安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後悔。
“莫怕。”獵戶拍著小狐狸的背,慢慢道,“會有法子的。張家不是說了一個月後,才來探討和離的事情麼?說不得,這一個月裡,張家就會有什麼轉機。”
轉機?
能有甚麼轉機?林安心道,就算張家有轉機,他也沒法子說服自己,讓林婉再回那等龍潭虎穴啊。
一個月後,獵戶一語成讖,張家真的有了轉機。
張燦是穿了一身孝衣進的林家的門。
林安當下一愣,忙忙將已經瘦成竹條是的張燦給攙扶住了。
“你、你這是……”林安心中一跳,道,“你們家,這是誰沒了?”
張燦面容哀傷,卻沒有淚,平靜道:“是我曾祖。張家祖上的那等醜事,被張家這幾代的姻親知道了,俱都來鬧,曾祖先前還據理力爭,結果曾祖母和祖母原本是一家,他們以捅出這件事情為由,把曾祖母和祖母的排位和嫁妝,俱都要了回去,還說要讓亡人和離。曾祖母的一件東西,都沒有留給曾祖父。他們走後,曾祖父緊接著就病倒了。”
然後一病不起,死在了床榻上。
林安心中只道不好,道:“那你來……”
張燦定定的看了林安一會子,一甩下襬,就跪了下去:“我來接婉兒歸家。”
曾祖父去世,林婉還沒有和張家正式和離,自然還是張家的人。曾祖父的孝,林婉也要守。
林安當下就覺不妙,臉色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