襁褓之時就被賞了三品頂戴,十六歲時又被賞頭品頂戴,只是極少穿朝服,現今穿起五爪九蟒的蟒服,掛了朝珠,冠上紅寶石頂珠的紅纓官帽,穿戴起來,倒是英挺威風的很。
在乾清宮南書房跟親王一起,打馬蹄袖規規矩矩給咸豐帝磕頭請安,堂內檀香陣陣,皇家氣派,眼角瞅著,滿屋子彷彿都蕩溢著金色光暈。
“給王爺看座。”清朗的聲音,倒是給了親王幾分面子,畢竟是道光爺駕崩時的顧命。而按照規矩,葉昭只能一直跪在地上作答,渾不似影視作品裡皇上接見臣子時的情形。
但葉昭還是忍不住好奇,眼角餘光偷偷瞥去,卻見軟榻之上,端坐著一位削瘦的年輕人,人倒是俊秀,可是面色青白,隱隱有些斑點,乃是他少年時出天花所留,這就是“智識遠不及六阿哥,卻已孺慕之誠打動道光帝”得繼大統的咸豐了。
“前兒幾日才見了你,還說呢,我宗室子弟怎就不能出個周培公?怎麼就騎射文藝樣樣不能了呢?”
鄭親王臉色陣紅陣白,也不好插嘴。
葉昭只好一個勁兒磕頭:“奴才該死,奴才不爭氣!有負聖恩,罪該萬死!”心裡苦笑,這個下馬威是怎麼都免不了的。
咸豐語氣就緩和下來:“看你的摺子,有幾句話倒也合朕的心意,我泱泱天朝,總不會怕了幾個不識禮數的蠻子,這蠻子和蠻子,還打著架呢?”
葉昭又磕了一個頭,說道:“回主子話,奴才的老師在香港島住過幾年,倒是清楚那邊的事兒……”葉昭就字斟字酌的將現今英法美俄等國形勢講述了一遍,當然,政治制度、工商業體制、勃勃發展的蜘蛛網般的鐵路,開始橫貫大洋架設的電報等等等等,那是提也不要提的,甚至已經被國人見識過的巨炮船艦犀利火器,葉昭也只是簡單說了兩句。
這時節就算說購置火器,那都顯得不合時宜。從主剿派咸豐帝開始,一干王公大臣對西洋諸國都極為強硬,更不認為輸掉了十年前的戰爭。學習蠻夷?只怕說出來能被唾液星子噴死。
儘管如此,這番話倒也說了有半個多時辰,期間咸豐插嘴問了幾句,雖有的話問得可笑,葉昭還是順著他的意解答,是以才聽得咸豐連連點頭。
“想不到,想不到,原來蠻子那兒也亂的很,以前怎麼就沒有明白人講與朕聽呢。”咸豐說著話,揭開了茶蓋。
葉昭忙道:“皇上寬政愛民,周行天下,四方蠻夷臣服乃是早晚的事兒。”該說肉麻話兒的時候,只管灌迷湯,越肉麻越好。
咸豐輕輕飲了口茶,慢條斯理道:“你也老大不小的了,總不能老在家裡晃悠,說說吧,想去哪個衙門口兒當差?”
葉昭忙又磕頭,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謝主子恩典,奴才全憑主子吩咐,若說奴才的志向,自然是上戰場殺長毛,保主子江山永固。”若說葉昭心裡,自是希望東北解禁,去東北練兵和老毛子爭長短。但一來沒有根基,現在就算去了又能有什麼作為?靠一腔熱血就能阻止老毛子東進麼?二來皇上開口問你,你就更不能透露自己的心事。
咸豐倒是沒想到葉昭會這樣說,呆了下,輕輕嘆口氣,“倒難為你了,小小年紀就識大體,我一直就盼著有個滿洲子弟說的,卻不想被你說了出來,咱們滿人的江山,總不能一直依仗外人。”
葉昭伏地,靜靜聽著咸豐感慨。日後曾國藩、李鴻章等漢人重臣的崛起,實在是因為滿洲親貴無人可用,八旗兵更在同太平軍的較量中露了底,已經腐化到不堪一擊。而從大清入關起,實則滿洲宗室才一直是真正統治這片土地的主人,漢臣官做的再大,在宗室貴族眼裡,也不過是走狗而已。
“既然你通曉洋務,不能荒廢了,這樣吧,你走一趟上海,傳諭給各方蠻夷,將關稅之事辦一辦。”
咸豐說的風輕雲淡,葉昭卻差點一口氣被噎死,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什麼?傳諭給各方蠻夷?把關稅的事辦一辦?這各路蠻夷有一個將咱的聖喻當回事的嗎?
葉昭懂咸豐的意思,小刀會作亂,剛剛攻克了上海縣城,江海關監督吳健彰逃入租界設立臨時海關,可各國商人卻是鳥都不鳥你,臨時海關形同虛設,而上海關稅收入可是江南大營軍餉的主要來源,也就難怪咸豐帝著急上火了。
葉昭其實倒很想去上海走一遭看一看,同各路“蠻夷”接觸接觸,畢竟現時的西方正是現代文明萌芽階段,也更接近自己前世的世界,想來和這些蠻夷可能共同話語反而多一些。
可葉昭卻不想掛著這個勞什子欽差大臣的名頭去上海,有清一代,這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