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第十七章血脈——老同學三人行(1 )
一個女人想實現她多年的心願,卻陰差陽錯,抑鬱而死……臨死,囑咐她的兄弟,別忘了沙家灣。於是,為這一句承諾,沙吾同又一次走進了人生的誤區。
沙金丹那一屆學生畢業升學成績好,升上重點大學的佔全市的比例大大超過市重點中學菊鄉一中,尤其沙吾同教的語文,平均成績位居全市第一,沙金丹又是全市四十年來第一個考上首都音樂學院的藝術生,沙吾同名聲大振,從一堆臭狗屎馬上變成香藥,市教委重新辦了手續錄用了他。他到省裡教育學院強化三個月,馬上被菊鄉市第一中學要了去,擔任高三兩個班的語文,並且掛一個班的班主任。沙吾同重返一中,每次路過那棵文革初期把他吊起來批鬥的彎腰榆樹,不由感慨萬千。他沙吾同又回來了,時隔多年,他沙吾同又回來了。
鄭連三這時已是市委副書記兼市長,他那護士老婆是菊鄉一中校醫,他經常到一中去“省親”,每次回校也要到沙吾同住室去坐坐,說上一兩句話。但沙吾同對鄭連三也就是“哼啊”兩句,揶揄說:“歡迎大領導深入民間體察民情。”鄭連三就笑笑說:“來老同學這裡薰陶薰陶。你現在是知識暴發戶,同老同學說會兒話,就會受益匪淺。”這個時候的沙吾同因為兩篇論文《民族文化心態失衡的思考》、《民族文化心態失衡的再思考》發表在中央一級一家大報上,引起文化界強烈反響,一時間研究中西方文化碰撞的理論文章鋪天蓋地。邀請沙吾同參加理論研討會的函件雪片般飛來,菊鄉大學也請他做了報告,並且正與有關方面協商,準備調入菊鄉大學,他沙吾同成了從菊鄉升起的一顆文化新星了。他想他怕誰,他鄭連三就是省長,又把他咋的!他言裡總帶著傲氣和斯文。他說:“照你這麼推理,你該是政治上暴發戶了。從一個小開刀人,到一個地區的小老天爺。”說著話,拉開抽斗,取出一份農民負擔監督卡,“你這個小老天爺看看,你們地方官的刀子磨得太快了吧,要給老百姓一點生息的餘地!”接著沙吾同遞上一紙沙家灣村農民負擔的各種捐費清單。
鄭連三接過,很認真地看著。沙吾同問:“有何感想?”鄭連三一笑說:“你先說說你的看法。”沙吾同說:“這是按照規定,上級認可的農民負擔,已經人均近二百元了,如果把那些不上書的苛捐雜稅,如會議補助費,參觀考察費,助學捐、助困捐,招待費,企業附加稅,教育工資費,兩工補助費,民師工資等等再加上,農民還有活路沒有?”鄭連三說:“沙老師這種憂國憂民思想,如今難得。”校長几次向他使眼色,他視而不見,一句句刻薄的話語只管往外撂。他發洩怨氣,也是在替民發言,為民請命哩!
鄭連三耐著性子把沙吾同又一番牢騷聽完,笑了,說:“說得好,這麼些年,我聽到的都是頌歌。今天,沙老師從民間角度發出了爭鳴之聲,這對咱市反思改革開放的一些區域性問題,有好處。希望有機會,沙老師到市裡,給常委們做個輔導,幫助大家觀察社會體恤民情,以便更好地為人民辦好事,辦實事。”握了握沙吾同的手,走了。臨走,在校長室裡,鄭連三對校長說:“這個老同學,一輩子了,只要見了我,眼睛就發紅,他是叫那個過去的仇結結死了。如今在你手下,他要好好幹,是你的一個寶,但也是一隻虎,他的有些言論就是虎嘯雷霆,你要注意,免得在中學生中間散佈。中學生正是長知識的時候,免疫能力又差,容易接受沙吾同的奇談怪論。尤其是他又打著為民請命的旗號,蠱惑性更大。有機會提醒他一下,跟上形勢嘛,是個人才,與形勢頂著幹,就成了蠢才了。”又說:“你這高中成了藏龍臥虎之地,太危險了,菊鄉大學想要,放他出山吧!到那裡都是大秀才,他會收斂些。”
沙吾同就到了菊鄉大學,擔任中文寫作課教師兼科研所副所長。沙家灣的人們聽說沙吾同到了大學就像村裡出了狀元,也不知是多大的官,大小事情都來找他討主意,在學校裡,他也標榜自己,是農民出身的大學教授。其實,他錄用轉正以後,調來調去,在那裡板凳也沒暖熱過,職稱上還只是箇中教二級,離教授的級別差幾個臺階哩,可他並不感到口羞,他覺得他的水平在菊鄉大學沒有人超過了他。他說,只有他才是菊鄉大學惟一的教授(瘦),越教越瘦。名義上玩笑,實際上炫耀,他是菊鄉的“惟一”。
總算又熬出了名堂,他想起了老周嫂子,他想她該來城裡風光風光了,她為他,為他的金丹,吃了多少苦,背了多少黑鍋,他該報答她。
其實,在葉蓮死後,他就下決心讓老周嫂子來公社高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