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望著眼前的白花花的泉水。
山上空氣清冽,檀香味道隱約傳來,身後的寺廟裡,傳來嚶嚶嗡嗡的誦經聲和叮叮噹噹法器撞擊的聲音。元流火的手背被樹枝劃開了一道口子,一串血珠撲簌簌地流出來。他掏出手帕,揩乾淨血跡,又蹲在水邊清洗手帕,還順手把臉上的面罩摘下來放在石頭上。
本來是安安靜靜地洗手帕,不知道怎麼回事,眼圈一熱,兩滴淚水撲簌簌地掉落在水裡。他忽然覺得自己很委屈,偏偏又無可傾訴,自憐自艾似的,他對著水中的倒影,哭得傷心欲絕,肝腸寸斷。
臉頰上的淚水始終是擦不乾淨,手帕早就被水流沖走了,他滿手背都是淚水,袖子也被弄得溼噠噠的,他勉強用溪水擦拭眼睛,顫巍巍的站起來,重新坐在旁邊的石頭上。沒精打采地抬頭看了一眼四周,紅腫的眼睛登時被太陽照射的一陣刺痛。
與此同時,他看見了對岸站著一名黑衣長衫的青年,負手而立,衣袂翻飛,安安靜靜地凝視著自己。
元流火心中一陣惱怒,正要發作,卻看清了那人正是林惠然,登時愣住了。兩人呆呆地看著對方,都不說話,過了半晌,林惠然先轉身,沿著一條僻靜的山路走了。
元流火目送著他的背影,沒滋沒味地嘆了一口氣,也原路返回。
他倆一前一後地回去,與眾人匯合。不料那邊卻起了不小的糾紛,鄧君儒滿臉怒容,攥緊了拳頭,像是隨時要打人。而昌僕亦是圓睜雙目,咬牙切齒。旁邊的周學之拱手作揖,連連賠笑,給兩邊說好話。崔小姐和兩個丫鬟都已經回去了。小廝們則是忙忙亂亂地勸架。
鄧、昌二人到底是沒有打起來,幾人整頓了馬匹,滿心牢騷地回去。在路上,李蘇跟林惠然講了其中的緣由:原來鄧君儒與崔小姐在屋子裡坐下閒談時,不知從哪裡鑽出來一群毒蟲,這屋子是木質結構,又極破舊,角落裡本來就藏著許多蜈蚣蠍子之類的。
兩人見了鑽出來的毒蟲,先是大聲叫嚷,然後一頓亂踩,給弄死了。
這原本不算什麼大事,眾人進來看了看,安撫了一番也就罷了。誰知昌僕莫名地就給惹毛了,他大罵兩人狼心狗肺,還狠狠推了鄧君儒一把。
鄧君儒很有雅量,平時跟別人說笑,被推十下也無所謂,但這次昌僕竟然把崔小姐也罵了,鄧君儒是無論如何也不答應的。當著崔小姐的面,兩人繃著臉,沒有說什麼,崔小姐一走,他倆就打起來了。
李蘇嗤嗤一笑,輕聲道:“瞧不出來這位玉公子還是佛祖心腸,為了幾隻小蟲子大動肝火。”林惠然心不在焉,並不發表意見。
元流火在旁邊聽見了,心中冷笑,暗想,子離瞧見別人穿狐裘大衣也要氣的發狂,所謂物傷其類,昌僕見自己的同伴被踩死,沒殺了崔鄧二人就很便宜了。
眾人下了山,原本還打算晚上去酒樓吃飯,如今鬧了這麼一場,都沒有什麼興致,各自散了回家。元流火落在後面,他遠遠就聞到了焦糖米糕的味道,於是悄悄地下馬,調轉了方向去吃東西。
焦糖米糕是他們家的特產,高溫烘培的糯米和糖稀混在一起攪拌,然後切成蟬翼般的薄片,放在木頭板子上面,論斤叫賣。
彼時滿街人頭攢動,夕陽西下。元流火一手拎著韁繩,一手指著攤位,開口道:“給我一片。”然後晃動手裡的韁繩,坦然道:“我沒有帶錢,這匹馬就送給你了。”
攤主愣了一下,陪笑道:“小客官別開玩笑了,這馬能買十個這樣的攤位了。”
元流火蹙眉,還要說什麼,身後一陣馬蹄聲響,伴隨著低沉溫和的男人聲音:“這馬是周家的,你怎麼胡亂典當?”
林惠然縱身下馬,從錢袋裡找出一塊碎銀子給攤主,又指了指攤位,說道:“把剩下的也包起來給他。”攤主答應一聲,快手快腳地用牛皮紙包起來,捆成一紮遞給元流火。
元流火手裡捏著半片糖糕,另一手提著一包點心,抿著嘴唇看了一眼林惠然,轉身走入了人群裡。
林惠然把兩人所乘的馬匹交給身邊的小廝,吩咐他帶回府裡。小廝直著脖子問道:“公子,不回去啦?”
林惠然盯著元流火的背影,頭也不回地步入人群中
元流火走得很快,他在人群裡橫衝直撞,一舉一動都帶著怒氣。林惠然快步追上來,伸出右手攔在他身邊,強行把他往道路旁邊推,斥道:“亂跑什麼。”
林惠然走在他身邊,幫他擋住旁邊來來往往的人群和馬車,兩人安安靜靜地走了一會兒,元流火嘎巴嘎巴地吃糕點,臉上的面紗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