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鬆了一口氣,輕拍了一下夏衿的肩膀:“這話以後斷不可亂說!”說著,跪到了夏衿身邊的蒲團之上,湊到她耳邊悄聲道,“把身子往後,將重心靠在後面。否則一會兒你就受不住了。”
夏衿轉過頭來,看她一眼:“以前您經常跪祠堂?”
舒氏一滯。
可不是,她剛嫁進來時,老太太經常找岔讓她跪祠堂。流產事件發生後,老太爺發話,她才收斂些,隔兩三年才找個理由讓她跪一回。後來老太爺死了,夏正謙卻羽翼漸豐,夏府要指著他的醫術吃飯,夏老太太不敢變本加厲,保持著原有的頻率。
“爹爹就不說什麼?”夏衿又問,仍然是那副平淡的表情和語調,身子直挺挺地跪著,眼睛望著牌位。
舒氏心裡一震,望向夏衿。
這樣的夏衿讓她心裡發慌!
雖然女兒就在身邊,她卻感覺距離自己很遙遠。女兒似乎站到了雲端,置身事外,冷眼看著她們,疏遠,冷淡,沒有感情。
她用力抓住夏衿的胳膊:“衿姐兒,不是你想的那樣。剛開始的時候你爹沒少維護我,我一被懲他就找老太太理論,到最後不光我的懲罰沒減反增,他還要被打板子跪祠堂,就算你祖父來了也不管用。”
說到這裡,她意味深長地看了夏衿一眼:“你爹爹成親之前,老太太的孃家叔叔做到了州府主薄,如今還在任上;沒幾年,她堂兄也考中了舉人。有孃家人撐腰,你祖父也不能拿你祖母怎麼的。再說,每次她都不是無理取鬧,總是拿了我的錯處說事。雖然只是小錯,卻也能叫你祖父無話可說。”
頓了頓,她又接著道:“後來,我求你爹爹別插手後宅的事了,老太太要罰,我認了就是。自己說話行事小心了再小心,不敢落下一絲把柄。如此折騰了幾次,老太太也沒趣了。再加上我懷了身孕,在一次跪祠堂時流產了,老太爺大發了一次雷霆,老太太才收斂些。”
“後來你大伯讀書無望,去了醫館,卻性子急躁,做事粗心,在醫術上毫無建樹;你二伯雖中了個秀才,卻再也考不上舉人,而你父親在努力發奮之下,醫術漸精,聲望漸高,慢慢挑了仁和堂的大梁,老太太沒有再沒事找他去責罵幾句,對我挑刺找岔的次數也少了。如今,也就平時罵上幾句,偶有大錯被她抓住的時候就跪一個、半個時辰的祠堂。這些事,忍忍就過去了。畢竟她是你父親的母親,年歲也大了,咱們做小輩的,總不能跟她老人家計較吧?更何況,你哥哥還在唸書。以後想要考學做官,就不能有不孝的名聲傳出來,哪怕是我和你父親也不能。”
夏衿蹙眉。
她能理解舒氏和夏正謙的想法,但不贊同他們的愚孝。在她看來,夏老太太雖然生下了夏正謙,可對他動輒打罵虐待,沒有一絲母愛,這樣的母親不值得尊敬孝順;夏正慎和夏正浩兩家靠夏正謙養活,卻還對他的妻兒各種算計和欺凌,這樣的親人也不值得幫扶。在她看來,搬出夏府,另立門戶,在夏府人生活困難而又知道感恩時,再稍稍幫上一把,才是最好的相處之道。
可接收了原主的記憶,她也知道這個世界的行為規範跟她在現代乃至國外有很大不同。在這裡,一個人有了出息,就應該有義務幫扶其他族人。也就是說,就算夏正謙早分出去了,都必須拿錢出來養活老母和大哥、二哥一家甚至更多姓夏的人,更不必說現在主動提出分家了。他要是這樣做,眾人唾沫都能淹死他,除非他們搬到沒人認識的地方去。但如真那樣做,夏祁一輩子都別想做官了,因為至時候隨時有可能被人翻老賬說曾經德行有虧。
靠,這都什麼鳥世道!
舒氏將身體放鬆,選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臉上露出舒心而甜蜜的笑容:“其實老太太這樣折騰,有時我反而感激她。你看,你大伯和二伯家都有姨娘,你大伯母和二伯母明面上看上去過得挺好,暗地裡不知有多少煩心事。可咱們家呢,因為老太太這樣折騰我,你父親對我總感覺愧疚,老太太逼了幾次,又使了好幾次手段,他都沒有納一個妾氏,連個通房丫鬟都沒有。你大伯母和二伯母每回說到這事,都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呢。”
合著這位還甘之如飴呢。
夏衿無語。
第八章 上房
夏衿低頭看看衣服,莫名其妙:“怎麼了?”
她現在身上穿的是一件半舊的淡青色交領襦裙。沐浴之前她翻了翻原主的衣服,那些衣服大多是粉色或紫色偏暖色調的衣衫,而且袖口或領子還繡上一些花卉,或鑲上花邊,看起來跟童裝似的,實在不合她蘇慕的品味。好不容易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