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漢高祖與大將韓信、軍師張良:又似越王勾踐和吳王夫差;也如宋大祖黃袍加身後對待昔日的諸部將。
有的化友成敵。
有的化敵為友。
然而,戚少商與孫青霞呢?
他們,在高簷上,狂月下,已然拔劍,出招,決戰!
決戰只是他們兩個人的事。
他們不要任何人得悉。
不要其他人知道。
他們只要證實:
他們之間誰高誰低?
——誰比較高明?
還是一個高、一個明?
或許,戚少商只是一個把義氣看得重些、將權力抓得緊些的孫青霞:而孫青霞正是一個把美色放得吃緊些、將情慾放縱一些的戚少商。
也許,戚少商難以忍耐孫青霞的,便是他輕名權而縱情聲色。
同樣,孫孫青霞所蔑視戚少商的,正是他重權名而太痴情。
——如果,他們兩人,都確切有以上缺點的話。
4.紅顏未老恩先斷
戚少商跟孫青霞已退離到遠處交手,在深夜古都古宅高樓的飛簷上,他們盡力/盡情/盡意/盡心一決。
他們不想有人騷擾。
他們以為這場決鬥誰也看不見。
但卻還是有人看見的。
瞧見了。
第一個瞧見的人,可能連戚少商和孫青霞都會大感意外的:
那是皇帝趙佶。
原來趙佶雖正與李師師蜜意情濃,胡天胡帝,但不知怎的,他感覺得有點不安。
不妥。
——可能是他曾在“薰香閣”遇過危吧,所以他特別警省。
而且,因為他精通韻律之故,他也有一雙比常人靈敏的耳朵。
——他的聽覺甚佳。
他原來沉醉於溫香綺玉之中,正要與李師師同袁共枕,攜赴巫山,但他卻不知怎的,在滅燭捻燈之後,在黑暗裡,忽隱隱生起了好些不安的蠢動。
這很奇怪。
當大腦袋狂亂衝動的時候,小腦袋就特別享受歡快;當大腦袋清醒精明的時候,小腦袋就不見得也能酣暢淋漓了。
人就是這樣子:
彷彿回覆獸性,就會恣意歡暢些——但只像禽獸般縱慾放任,結果通常都是福不耐久、自食其果。
(自己貴為九五之尊,也沒有例外嗎?)
奇異的是,今晚,摟著這樣一具軟玉溫香胴體的皇帝趙佶,居然在這一剎間,作了這樣(對他而言)不可思議的省惕,一時興合合、衝勃勃的情慾,也頓消滅了過半。
許是在黑暗之中吧,趙佶懷裡擁著絕色,心裡卻想起前些時候遇狙匿入床底的折辱,一時間,那帝王意態、英雄自況,也低落消沉,那話兒也一時不致鬥志激昂,而他眼前,卻忽爾出現了一個景象:
古城牆。
冰天雪地。
大地一片肅殺。
牆盡處,拐彎,即見一古寺。
寺前枯樹,石獅滄桑。
寺門邊,欄杆處,叉延伸著另一道曲折的圍牆,牆裡邊好像有兩個人,一前一後,意態落索,滿臉憂忿之色,好像在那幾已很久、很久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了……
他們似在望鄉懷國,等著回家,只路遙歸夢難成。
那麼蒼涼的大地。
那麼悲傷的人。
——那人,怎麼那麼熟悉……!?
再細看:在後那人,豈不是他的一名特別寵愛的王子嗎?他——他怎麼變得如此鬱忿蒼老呢!?,他這一驚非同小可,再看更為畏怖:
原來另在前面眼望天的人,自發蒼蒼,憂戚布臉,渾身散發出一股蒼老無依、孤苦病愁之態的,竟是……
——自己!?
(怎麼回事!?)
(怎麼會出現那樣的情境!?)
他頓時一坐而起,汗流滿身,李師師忙揉揉著他肩背,關切慰問。
“聖上受驚了,是做夢吧?噩夢預兆著好事將臨呢!聖上兔驚,都是賤妾不好,服侍不周,才教聖上受驚一一”
李師師心中也是狐疑:怎麼這回兒這道君皇帝、興勃勃的來,而今卻似驚弓之鳥,且疲不能興,看來,不入宮的選擇,那是對的,不然,一旦恩寵不再,冷宮枯守,生死難主,向誰憑依?紅顏未老恩先斷,要美美麗麗的過一世,就得要會要情,而且還要懂得先引人多情,但自己得要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