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最後的一個月,吳邪選擇了離開。
張起靈發狂般的尋找,朗月劍派和靈清宮幾乎出動了所有人馬,然而那人像是憑空消失了,掘地三尺也不見半點蹤跡。
一個月很快的過去了,張起靈依然沒有放棄,所有吳邪曾經去過的地方,所有天真留足過的蹤跡全都找遍了,還是杳無音信。
第二個月裡張起靈的意志不曾動搖,他不相信吳邪就這樣消失了,若再見不到他,若果真再見不到他……
三個月後張起靈像是得了失心瘋,對所有前來勸慰的人全部以武力趕了出去,心頭卻已蒙上死灰一般的念想。
半年後……
天一日日的暖了,絕情山中又是枯木逢春,蔥蔥綠綠映滿了整個山頭,林間歡唱著的鳥兒飛散在樹梢上,勃勃生機卻喚不醒欲將自己醉死的人。
張起靈放棄了,放棄尋找那人的蹤影,同他的消失一般,放棄得徹徹底底。
因為他終於憶起了一件事——吳邪自始至終,最擅長的便是將自己藏起來。
小小一座絕情山,曾經用盡一年的時間也不曾尋到他半點身影,毒障林中若非天真的出現,怕是這輩子都無法得知他彷徨無助的一面……
吳邪啊吳邪,你藏得太好了,好到我不得不放棄。
像是時光逆轉,當日吳邪用醉酒來麻痺自己,今日換成了張起靈。
繁星密佈的夜晚,不知第多少次從醉意中醒來,滿天的星子,滿眼的心酸。
還記得與戴著面具的那人在紫藤下共舞,歡呼雀躍,何等的不解愁意;靈清山下與真實的那人共舞,情意綿綿,何等的情深意切……
然而此刻,同樣的天空同樣的美景,都似在嘲諷著張起靈的悲涼,物事人非,物事人非,星空依舊,人,仿如墜入那觸手可得卻又遙不可及的星子之中,高高仰望著他如今的落漠。
只得了片刻清醒,思念便如黑暗般侵襲了整個身心,張起靈將整壇酒再次灌下,他怕再想起那人,想起有關於他的一切,想起他乾淨利落留下血紅的四個大字——斷情,勿念。
斷的是誰的情,勿再念誰人?
他從不幻想再與吳邪重逢的畫面,因為心裡清明得不能再清明,他日重逢,可能與他對視的,只是一副冰冷的屍體,亦或一尊了無聲息的墳冢。所以他醉著,重複著與那人的美好。
醉了,情不會斷,亦不用念。
轉眼又是一年雪花落。
一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到底還是過了三百六十個晝夜交替。張起靈的心被塵封起來,封在那人離開的那日。
直到山上小屋脆弱的門板被大力推開,張起靈久醉未醒的倒在地上,被人狠狠一拳打醒了過來。
已經數月不曾清醒的他只依稀記得小黑小花追隨他來了小屋,而眼前含著淚,咬牙痛恨的望著他的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不管是哪裡來的,他的人生已沒有了色彩,任何人任何事對他而言,都是沒有顏色的灰暗。
然而這個男人只哭著低聲道了幾個字,竟將他消散已久的神智瞬間喚醒。
“小邪在天山雪峰上的歸隱寺,張起靈,求你去見見他,了他一個念想……”
☆、第一百六十五章
話音未落,地上的男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解子揚倚坐在小屋木製的牆壁上,手臂遮住了眼睛,雙肩止不住的顫抖,聲音沙啞反覆呢喃著那個名字。
“小邪,小邪……”
沒有打算去追張起靈,他陪在吳邪身邊的幾個月裡,看著吳邪跪在無塵面前,乞求他為自己落髮,可塵緣執念如此深的人,怎能入得佛門?
無塵說,只要他可以堅持三日不毒發,便全然依了他。
然而事實是,莫說三日,便是一日那人也做不到。
不能控制去想張起靈,整日把自己關在佛堂裡對著佛座發呆,一站便是大半個日頭。
毒發時萬蟻噬心的痛,睜著眼睛不肯閉上,無塵令弟子在毒發時為他誦經,妄圖以佛祖淨化世人的經咒將他感化,拋祛一切世俗皈依佛門,淨心悟世,凡塵不過是困擾世人的枷鎖罷了。
那人淡淡笑著道,“大師的心意吳邪明白,可吳邪的心,還是由不得自己……”
還記得用魄尚尋到他的時候,蒼蒼茫茫被白雪覆蓋的天山頂峰,那人倒在深及長膝的雪地裡,唯用一絲淡薄的意志剋制著蠱毒發作。
也許是天山上的寒冷將蠱蟲凍去了冬眠,也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