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孝頓了頓,耳根微微泛紅,強作冷淡,目光卻飄到一邊去。
第二次他沒留勁,怕她腿軟站不住。
再說了,折騰了一夜沒睡,她怕是都困了。
沈孝輕咳了咳,一本正經地解釋,“這幾天我手頭忙,就算你牽好了線,我一時也騰不開功夫去上摺子請婚。”
李述看了他一眼,不知有沒有看出他的口是心非。她點了點頭,“好。”
只要沈孝願意,等幾天並不是問題,父皇又沒有限定日子。
沈孝又道,“公主手上的暗線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見李述皺眉,沈孝解釋道,“七皇子在黃河沿岸督工河堤,我有些事同他商量。如今我身上已經有了結交公主的名號,我不想再有個結交皇子的罪名。因此日後同七皇子的訊息往來,我想更謹慎些。”
李述自然不會拒絕,“好。”
她的信使不僅私密,傳信也很快,八百里加急,從河南道跑到長安,一日一夜就能到,比官驛快得多。
說罷正事,一時就沉默了下來。
門窗都是緊閉著的,室內空氣就不流通,凌晨的冷意漸漸從窗外滲了進來,將原本濃稠的情愛味道稀釋了下去。
一如他們二人之間,從至濃轉向至淡。
如果真的娶了金城,沈孝想,自然可以留在長安城,高官厚祿,甚至因為同李述攀上了親,可以更頻繁地見到她。
可那有什麼意思,見面不過是客套,私聊不過是政事,那樣的疏遠,還不如不見面。
沈孝收回眼,看了一眼更漏。
已經快卯時了,該走了。
沈孝看了李述最後一眼,故作冷淡地轉過頭去,就往門外走。可走到門檻,偏忍不住,停下身道了一句,“天冷了,以後多穿些。”
她身上偏冷,抱著的時候都泛著涼意。
不及李述咂摸這句話中層層裹著的關切,沈孝就不回頭地出了門。
他還要趕回府裡換官服,然後趕去官署應卯。再不走就真要遲到了,他正在風口浪尖上,身上不想再多一處被彈劾的地方。
沈孝走後,紅螺這才摸了進來。
她在門外守了一夜,裡頭的響動不輕,她自然都聽到了。更何況入夜時候第一次結束,沈孝還披著衣袍開門,正大光明地命她去打水。
一副男主人的模樣,理所當然地使喚她,彷彿他已經登堂入室做了駙馬。
紅螺不知朝事,心中想,沈大人會做公主的新駙馬麼?
紅螺走到李述身邊,看到李述的神色難得怔愣愣的,她微側著頭,好像在聽窗外傳來的聲音——凌晨闃靜的長街上,傳來沈孝遠去的聲音。
*
崔進之一封彈劾摺子上去,朝臣的目光都集中了過來。一位是聖寵在手的平陽公主,一位是風頭正盛的諫議大夫。這二位原來……有一腿,而且這關係還是被前夫捅破的。
拋開其中的政治意味不說,光是這三人的關係,都夠人腦補一出狗血情感大戲了。
一時間多少曖昧目光都落了過來。
嘖,原來平陽公主平日裡看似冷淡淡,一副清高模樣,私下裡竟然這樣放縱。
無數朝臣的腦子裡都去想李述穢亂的模樣。
無論什麼時候,出現桃色事件的時候,人們總是先去將目光集中在女性身上,不管她在這件事裡是不是受害者,也不管她到底位置有多高。
身為女性,天生就意味著要被含有深意的探究目光上下打量。這本就是原罪。
所以沈孝非常生氣。崔進之可以用任何政治手段,甚至是陰謀詭計,他有一萬種方式可以彈劾沈孝,可為什麼要把李述扯進來。
崔進之只顧著權謀鬥爭,他根本就沒有考慮過,這件事之後李述會有多難堪!
他拼了命都想保護的人,可崔進之卻把她放置在刀光劍影中。他怎麼配為人丈夫!
沈孝捏緊了手,進了宮城往官署走,一路上不知迎著多少探究的目光。他在朝中人緣不好,從做官第一天起,做的都是得罪人的事情,如今身上驟然落了這麼大的事情,明著暗著嘲諷他的人非常多。
沈孝掐著點兒進了門下省,跨進正堂的時候,其他官員早都到了,正嗡嗡地說話。見沈孝來了,說話聲一時都停了下來,目光都落在了他臉上。
沈孝好似感受不到,他拐進相對安靜的側間,一掀官袍坐了下去,冷聲吩咐道,“昨日有什麼新的摺子,抱過來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