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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郗鑑傳》:太寧元年郗鑑自合肥還臺,“遂與帝謀滅敦”。傳文既而敘王含、錢鳳攻逼京都,郗鑑固辭衛將軍軍號之事,而不言議召蘇峻、劉遐。

《劉遐傳》:遐於太寧初移屯泗口。王含反,遐與蘇峻俱赴京都,未言有詔見召。

《蘇峻傳》:王敦復反,郗鑑議召峻及劉遐入援。

《王敦傳》:王導自建康遺王含書曰:“得徵北告,劉遐、陶瞻、蘇峻等深懷憂慮,不謀同辭……是以聖主發赫斯之命,具如檄旨。”檄旨指同傳所載明帝討王敦之詔,其中調遣兵將一段提到劉遐、蘇峻,但通篇不及郗鑑。看來“不謀同辭”云云並非真正“不謀”,只是王邃、王導不知或佯作不知郗鑑有密謀於其間,故有此語。

《明帝紀》:太寧二年六月丁卯,廣設軍號,以王導為大都督,溫嶠、卞敦、應詹、郗鑑、庾亮、卞壺等各有軍務職守,其中郗鑑為行衛將軍、都督從駕諸軍事。詔徵徐州刺史王邃、豫州刺史祖約、兗州刺史劉遐、臨淮太守蘇峻、廣陵太守陶瞻等還衛京師。《明帝紀》于軍事調遣交待清楚,只是無點睛之筆,沒有點出擘劃主要來自郗鑑,以及郗鑑本人固辭軍號之事。

記載此事近於全豹的,是《通鑑》。《通鑑》太寧二年六月丁卯記事,其廣設軍號以及以郗鑑為衛將軍、都督從駕諸軍事,據《明帝紀》;郗鑑固辭衛將軍軍號事,據《都鑑傳》:郗鑑請詔徵蘇峻、劉遐,據《蘇峻傳》;劉遐、蘇峻軍迅速入援,據《劉遐傳》及《蘇峻傳》;於郗鑑所請詔徵蘇、劉以外,還詔徵王邃、陶瞻等人以為襯托,據《明帝紀》。《通鑑》敘事翔實可靠,只是沒有把都鑑請詔徵劉遐、蘇峻之事,及郗鑑與明帝謀滅王敦之事聯絡起來考察。據我看來,前一事正是後一事的具體內容,因為滅王敦之謀首要的問題在於弄清有什麼武力可以使用。郗鑑請明帝詔徵流民帥,有首策之功,所以得以在滅王敦之役中受衛將軍都督從駕諸軍事之命;但是由於他與明帝相處的歷史不長,他又不能不顧王導、庾亮、溫嶠、卞壺諸人而貿然出就衛將軍之職。

郗鑑以流民帥的地位,為晉明帝擘劃用流民帥以滅王敦之策,獲得了很大的成功。引流民帥入京都,對東晉有危險性,自然為當朝所忌諱。如果不是像都鑑這樣有一定的門戶背景和社會地位、與王敦勢力沒有瓜葛而又持重效忠的人,是不可能作出這種重要策劃的。郗鑑過江不早,與王、馬關係不深,但由於有此功勞,遂得躋身於江左門閥政治之中,而高平郗氏也得以在此後逐步上升為第一流僑姓士族。

用流民帥解決朝政中的重大問題,雖收到很大的效果,但畢竟遺留了一些不利於朝廷的影響。蘇峻得歷陽內史職,控建康上游門戶,驕溢自負,頗有異志。他拒絕庾亮內徵之命,說:“討賊外任,遠近從命,至於內輔,實非所堪。”優詔至,蘇峻仍不從詔,表請“乞補青州一荒郡,以展鷹犬之用。”蘇峻來自青州,部屬當多青州人,荒郡之請,表明他決計不脫離部屬而入輔朝廷。他對臺使說:“往者國危累卵(案指王敦再叛之事),非我不濟,狡兔既死,獵犬理自應烹,但當死報造謀者(案指庾亮)耳。”於是而有蘇峻、祖約的叛亂。至於劉遐,他在追逐王含時“頗放兵虜掠”,恣縱不羈。劉遐旋死,朝廷以其部曲給與單馬南奔的郭默,劉遐親戚故舊不樂他屬,遂以叛晉。郭默領劉遐部曲後報效東晉,助平蘇峻之亂,被徵為右軍將軍。但是郭默以家世氣質論畢竟也是流民帥之流,如果沒有更為特殊的原因,也難在東晉門閥政治中安身立命。《晉書》卷六三《郭默傳》郭默謂劉胤曰:“我能御胡而不見用。右軍主禁兵,若疆場有虞,被使出徵,方始配給,將卒無素,恩信不著,以此臨敵,少有不敗矣。”郭默也在平蘇峻、祖約之後被陶侃擒斬。於是,由郗鑑策劃而一度*東晉政治領域的幾個重要的流民帥,都被消滅了。

蘇峻其人其事,在東晉民間似乎還留有一些影響。《六朝事蹟編類》“蔣帝廟”條謂“蘇峻之難,鐘山神同蔣侯為助,且曰:‘蘇峻為逆,當共誅鋤之。’後果斬峻。”但蘇峻敗死以後,建康民間曾立其像,稱蘇侯神。今本《搜神記》卷五、《北堂書鈔》卷一四五和《太平御覽》卷九三六引《續搜神記》,都有蘇侯神事。《通典》卷五五《淫祠興廢》,謂東晉不典之祠非一,穆帝昇平中何謹請汰廢淫祠,不果行。宋武帝永初二年普禁淫祠,蘇侯神當在禁中;孝武帝孝建初又修葺所禁神廟,並加蘇侯為驃騎大將軍。據《宋書》卷九九《元兇劭傳》,劉劭殺父自立後被圍困於建康,曾迎祀蘇峻像於宮內。南朝諸史載蘇侯神祠事不少,地點及於建康之上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