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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族是格格不入的。祖逖出於北州舊姓,但據其本傳,逖本人“好俠”,“有豪氣”,史臣謂其“思中原之燎火,幸天步之多艱,原其素懷,亦為貪亂者矣。”蔡豹出陳留高門,而其本傳謂豹“有氣幹”,其素質不類士族子弟。蘇峻本傳謂其“本以單家,聚眾干擾攘之際”,門第與品格均不得入於士流。劉遐、郭默諸將也都出自寒微,習於行陣。只有郗鑑,門第條件初備,氣質出眾,足以出入門閥政治之中,故得以尚書之職徵闢臺城。但是郗鑑部屬仍然只能屯駐合肥,他本人出鎮時也屢居江北,與上述諸人大體相同。

名義上附晉的流民帥,曾長期置身於北方多種政治勢力之間,須隨時窺測形勢,以謀自存。他們南來後對於東晉*若即若離,在政治上保留有相當大的獨立性。甚至於翫忽朝命,跋扈專橫。他們雄據一方,各行其是,無王法亦無軍紀,有的還要靠打家劫舍,攔截行旅以籌給養,連祖逖所部也是這樣。《晉書》卷六二《祖逖傳》:祖逖“賓客義徒皆暴桀勇士”,盜竊攻剽,祖逖則分享贓貨。《世說新語?任誕》:“祖車騎過江時公私儉薄,無好服玩。王、庾諸公共就祖,忽見裘袍重疊,珍飾盈列,諸公怪之。祖曰:‘昨夜忽南塘(案在秦淮河南岸)一出。’祖於時恆自使健兒鼓行劫抄,在事之人亦容而不問。”祖逖的行徑,與北方塢主郭默“以漁舟抄東歸行旅”(《晉書》卷六三《郭默傳》)、魏浚“劫掠得谷麥”(同書同卷《魏浚傳》)完全一樣。尊貴如西陽王美,當其統流民於江西之時,也是放縱部屬“斷江劫掠”,與其它流民帥同。

郗鑑本人,殺人越貨之事亦在所不免。《真誥》卷八《甄命授第四》:“郗回(案即郗鑑子愔,字方回)父無辜戮人數百口,取其財寶,殃考深重。惋(原注:謂應作怨字)主恆訟訴天曹,早已申對……”。“太元真人答許長史。原注:郗回父鑑,清儉有忘(志)行,不應殺掠如此。或是初過江時擺拼所致,不爾則在涼府(?)殺賊有濫也。”《真誥》卷十一、十二謂郗鑑為鬼官,《太平廣記》卷二八還有郗鑑為神仙之事。郗鑑為道教徒,本傳無徵,但郗愔佞道則是確事。不管怎樣,《真誥》記郗鑑殺人越貨之事及其所作解釋,當有晉、宋史料或口碑為參考,不是妄言。

流民帥南來附晉者在東晉門閥政治中無所依傍,一般說來一是力圖站穩腳跟,保全勢力,二是志在立功,以求發展。東晉對他們的態度,雖視其效忠程度而有所不同,但總的說來是嚴密防制的。祖逖矢志北伐,義無反顧,對東晉無絲毫不臣之跡,但也不見容於晉室。其時琅邪王司馬睿以子司馬紹(案即後來的晉明帝)、司馬裒先後鎮廣陵,扼制南渡通道,實際上也有節制流民帥使不得南渡之意。王導以從弟王舒為司馬裒的司馬,無異在廣陵安排一支王與馬的聯合勢力。司馬裒旋死,王舒遂鎮廣陵。

王舒在廣陵,節制流民帥不使南渡,非常嚴格。《晉書》卷八一《蔡豹傳》,豹退守下邳,徐龕擊其輜重,“豹既敗,將歸謝罪,北中郎將王舒止之……元帝聞豹退,使收之。使者至,王舒夜以兵圍豹……執豹,送至建康斬之。”蔡豹有戰敗之失,罪不至死,蔡豹之死,疑與他的流民帥身分以及企圖南來情節有關。流民帥在北方多少有過戰功,在阻滯石勒南下,保護江左*方面起過作用。正因為如此,東晉朝廷更是提防他們,唯恐他們有恃功反噬之心。這正是東晉*非常虛弱,只以門戶利益為重的一種表現。

流民帥少有內輔京師以備宿衛的機會,與東晉*互相猜忌,所以他們也都不願脫離自己的部屬和集團,貿然過江,以為朝廷緩急之用。他們最擔心的是被朝廷奪兵。祖逖過江,其兄納、弟約均居官建康,逖本人也曾被徵為琅邪王軍諮祭酒,但逖仍居京口,不離部眾。王敦首次進逼京都,元帝曾召居蘭陵相的流民帥蘇峻討伐王敦,蘇峻觀望形勢,遲迴不進,也是由於有所顧忌。此當為永昌元年(322年)春間之事,其時郗鑑尚未南來,流民帥與東晉朝廷之間,尚未打通關節。

(3)用流民帥平王敦之亂

郗鑑與明帝密謀討伐王敦,在太寧元年(323年)八月間。翌年七月,王敦所遣王含、錢鳳之兵臨建康,越十五日即有蘇峻、劉遐等流民帥之兵迅援建康,扭轉了局勢,亂事悉平。由蘇峻受詔入援而“遲迴不進”,到蘇峻等火速進衛建康,轉變如此之大,我認為必有郗鑑(可能還有桓彝)折衝於朝廷與流民帥之間所起的作用。但是事密無聞,今天只能在零散史料中鉤稽探賾,以約略窺其梗概。

關於劉遐、蘇峻諸軍入援始末,《晉書》紀傳散載事蹟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