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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白,猶如赴死一樣。更為不幸的是,她覺得自己馬上就要昏倒;可是她必須幫助於連啊,這又給了她力量。

“我必須拿到那個盒子,”她對自己說,一面加快了腳步。

她聽見丈夫正跟男僕說話,就在於連的房間裡。幸好,他們又到孩子們的房間裡去了。她掀起床墊,把手伸進床襯,用力過猛,扎破了手指。本來她對這一類的小疼小痛十分敏感,現在卻毫無感覺,因為她幾乎同時摸到了一個光滑的紙盤子。她一把抓住,轉身不見了。

她暗自慶幸沒有被丈夫撞見,卻立刻對這個盒子產生了恐懼,這下她真要病了。

“這麼說於連在戀愛了,我這裡拿著的是他愛的那個女人的肖像!”

德·萊納夫人坐在前廳裡的一張椅子上,經受著妒火的百般煎熬。她的極端無知這時倒有用了,驚奇減輕了痛苦。於連來了,不道謝,話也不說,一溜煙跑回房間,立刻點火焚燒。他臉色蒼白,四肢癱軟,他誇大了剛才所遇到的危險。

“拿破崙的肖像,”他搖著頭對自己說,“居然被發現藏在一個對篡位者懷有深仇大恨的人的房間裡!還是被德·萊納先生髮現的,他是那麼極端,又那樣地被我激怒過!最不謹慎的是,我在肖像後面的白紙板上親筆寫了幾行字!我的過分的欽佩之情無可懷疑!而這種仰慕之情的每一次表露都註明了日期!就在前一天還有過一次!

“我的名譽將一落千丈,毀於一旦!”於連一邊對自己說,一邊看著那盒子燃燒,“而我的全部財產就是榮譽呀,我就靠它生活……再說,這是怎樣一種生活啊,偉大的天主!”

一個鐘頭以後,疲倦,他對自己的憐憫,都使他的心軟下來。看見德·菜納夫人,拿起她的手,懷著從未有過的那份真誠吻著。她幸福地臉紅了,但幾乎同時有懷著嫉妒的怒火推開了於連。於連早上被刺傷的自傲使他此時此刻成了一個大傻瓜。他在德·萊納夫人身上只看見一個富家女,於是他厭惡地扔下她的手,揚長而去。他去花園,散步,沉思,他的嘴角很快露出一絲苦笑:“我在這裡散步,倒是悠閒得像一個有權支配自己的時間的人!我丟下孩子們不管。我又要聽到德·萊納先生那些讓人感到屈辱的話了,而他是有理由的。”於是,他朝孩子們的房間走去,他很喜歡最小的那—個,孩子的親近稍許平復了他的劇烈的痛苦。

“這孩子還不蔑視我,”於連想。然而,他很快自責起來,將這痛苦的緩解視為新的軟弱。“這些孩子親近我就像他們親近昨天買來的小獵狗一樣。”

第十章 雄心和逆境

德·萊納先生走遍了古堡的所有臥房,跟著搬回床墊的僕人又回到孩子們的臥房。這個人突然進來,對於連來說,猶如盛滿水的罐子又加了一滴,立刻溢了出來。

於連朝著他衝過去,臉色比平時更蒼白,更陰沉。德·萊納先生站住了,看了看他的僕人們。

“先生,”於連對他說,“您認為您的孩子跟別的任何一位家庭教師會跟我取得同樣的進步嗎?如果您說不,”於連繼續說,不容德·萊納開口,“那您怎麼敢指責我丟下他們不管呢?”

德·萊納先生嚇了一跳,驚魂甫定,立刻從這個小鄉下人的奇怪的口吻中得出結論,他的口袋裡肯定裝著什麼條件更好的建議,他要棄他而去了。於連越說火越大:“我離了您也能活,先生,”他補了一句。

“看到您這樣衝動,我確實感到遺憾,”德·萊納先生有點兒結結巴巴地回答說。僕人們在十步以外,正忙著鋪床。

“我要的不是這個,先生,”於連怒不可遏,“想想您對我說的那些破壞我的名譽的話吧,而且還是當著女人的面!”

德·萊納先生太知道於連要什麼了,一場痛苦的鬥爭撕扯著他的心。於連真地是瘋了,吼道:“出了您的門,先生,我知道上哪兒去。”

聽了這句話,德·萊納先生立刻看見於連在瓦勒諾先生家裡安頓下來。

“好吧!先生,”他終於說,嘆了口氣,那神情就像請求外科醫生給他做一個最令人痛苦的手術,“我同意您的要求。後天是一號,我從後天起每月給您五十法郎。”

於連真想笑,卻驚得一下呆住,他的怒火已經無影無蹤了。

“這畜生我還蔑視得不夠,”他心想,“這大概是一個如此卑劣的人所能表示的最大的歉意了。”

孩子們聽見了這場爭吵,驚得嘴都合不上。他們跑到花園裡,告訴他們的媽媽於連先生火發得好大,不過他每個月就要有五十法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