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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更不管孩子們的吃穿,要不是張鴻遠經常操心提醒,孩子們凍不死、餓不死也的讓人笑話死。最讓張鴻遠感到難以忍受的是,劉瑞芬最近常常會流露出一種無所顧忌,滿不乎的神情,這種神情常常令張鴻遠大傷腦筋,而越是這個時候,他越會想念母親。

小路彎彎,只有不足兩米寬。原先,村裡最高階的車是學大寨買的小四輪,用過幾年就壞了。現在,小平車是唯一能通行的運輸車輛了。這是人們非常熟悉的小路,可以這樣講,人們不一定熟悉自己手上的紋裡,但卻不可能不熟悉這窄窄的路。路中間經過扎踩已變得非常光亮幾乎寸草不生,偶爾會有大黑螞蟻打的小黑洞,這些小洞彷彿具有神秘的誘惑力,會吸引著像猛子那般大的孩子們。孩子們會圍著這個神秘的小洞觀察著、遐想著。螞蟻的世界展示了一幅完整而獨具特色的天地。

如果能站在登雲山看這條小路,這些小路就像一條條帶子鑲嵌在樑上溝底,你會想到地球上的經線與緯線,會想到人體的脈絡。確實,這些小路是鄉下人的生命線,一年四季,年年歲歲,只要這些小路存在,而不被蒿草掩埋,那麼,就能說明這裡有人的生命存在。

張鴻遠剛拐過水泉地,拐三狗就嚷道:“哎呀,天要變了,看那道上起了狗尿苔,好大呀。”

坐在水泉四周的人們都鬨笑了。

張鴻遠知道拐三狗在罵他,趕忙取下頭上的草帽,衝拐三狗乜斜一眼說道:“人群裡跳出一隻拐腿公雞,咕咕叫什麼呀,小心栽進水泉裡成了一隻落湯雞兒。”

水泉邊又掀起一陣鬨笑。

水泉地因兩個泉而得名:母泉有十五米長,三米寬,居上堰地;子泉只有方圓兩米大小,居下堰地。一年四季,只要母泉有水,子泉也會漲滿,而只要母泉水乾,子泉自然滴水不見。泉水清洌、甜美,是村裡最大的山泉。張鴻遠從十歲就跟母親到母子泉抬水起,訖今已四十多年了,當年母子倆人一路上,不定休息多少次,母親怕累著兒子,兒子卻嫌母親煩。而今想起母親那種疼愛之情,像似吸了一口水似的——母愛如甘泉,能浸入心脾,一生難忘。

人員到齊了,大隊幹部,會計統計,學校教師,初中學生,都投入了春播。微微的暖風吹過一堰一堰梯田。人們由隊長吳煥生分撥開:刨坑、下種、施肥、蓋土,一般六人一組,倆人在前刨坑;一人跟在刨坑的倆人中間下種,或三粒或四粒,投入坑內;接著是施肥人跟在下種人後邊,將撒入坑內,一般一鍬四到五坑,一溜撒去,十分均勻;之後蓋土人,需將溼土先打入坑內,然後將餘土回填,再輕輕施壓,形成一具中間低,四周高的凹陷狀。過七八天後便會從凹陷地冒出尖尖的嫩芽,於是,希望之苗在鄉下人的心中與大地同時生根了。

不過,希望之根並未扎入張鴻遠的心中。長久的腦力勞動,張鴻遠已習慣了悠閒、自在、自己支配自己的會計工作,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苦力活兒不但不習慣,而且非常厭煩。他對每一次掄起钁頭,都有一種被迫的壓抑感。土地上每刨開一個坑兒,他都覺得彷彿撕裂他的面板般隱隱作痛。一钁頭,一钁頭,機械般的動作,與他龍飛鳳舞般寫的*數字相比,簡直是天上地下,張鴻遠參加勞動是被迫的、無奈的。

但是,在他內心深處,只有他能知道,有一種驅使他參加春播的動力。這個動力,來自與那位知青——童雲。自打童雲來到紅土崖,併成為建英的大姐兼好朋友,童雲的形象便無形中走進張鴻遠的心中。張鴻遠原來心中的那個神秘而痴戀著的女人——周小梅的形象淡化了。小梅少女時期神秘、靜美的氣質消失了。童雲常常走進張鴻遠家,她除了具有與周小梅少女時代相近的氣質外,還有一種優雅、大度的城市人的氣質,更令張鴻遠折服。張鴻遠像關心自己的女兒建英那樣關照愛護著這位城市姑娘,但這是隻有自己明白的秘密,而且,正因為帶有這種秘密性,他對童雲的關心與關心自己的女兒而不同。

“真笨,這麼笨的人,來這裡混什麼飯吃?好端端的豆子都扔到了坑坑外面。是不是城裡人的眼睛跟農村人的眼睛長的不一樣,斜眼?”與張鴻遠並排負責埋坑的吳先鎖又在嘮叨,話裡帶刺,挖苦走在前邊的童雲。

吳先鎖的嗓子挺大,又像是故意在嚷。

童雲的臉又羞紅了,心裡著急,手直哆嗦,於是種子撒在坑外的次數更多了。此時,童雲的雙腳裹上了灰土,洗的寡白寡白的軍用膠鞋已變成了髒兮兮的土鞋,海蘭色的褲角快要被懸掛著的厚厚的塵土拽破了,每向前挪一步,褲角就會產生沉重的晃動,汗珠子不斷從額角滾落在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