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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部分

恰到好處調動起觀眾的情緒,吝嗇的剪輯師終於開始推動場景變幻,情節進展。

這是慕生母親的四十大壽。

在與賓客寒暄的幾個簡短的對話裡,陸以圳迅速地交代了慕生真正的出身。

他是家中的承嗣子,被整個家族寄託了巨大的希望,可是,即便身為男性,他依然活在禮教的束縛裡,父母長輩的重壓,旁支兄弟姊妹的豔羨或仇視,鎮日裡被種種瑣事擾的不得安寧,而一切的痛苦,都在母親的四十大壽上被放大千百倍的爆發出來。

家裡的親戚舊友絡繹不絕,上門逢迎的,打秋風的,不明就裡湊熱鬧的……慕生厭倦地陪著父母應酬著,對他而言,這樣的環境無異於一種煎熬。他看著母親辛辛苦苦維持一家大婦的體面與尊榮,看著父親肆無忌憚的寵溺新過門的小妾,像炫耀一個新得到的寶物般在友人面前把玩……直到,戲臺子上唱起了戲。

一聲漂亮的唱腔灌入耳中。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白慧君,更是第一次聽到人們口裡的“京戲”。

戲臺上明麗的色彩成為了整座宅院裡唯一的亮色,白慧君飾演著貴妃醉酒,妖嬈的身段,媚眼如絲的風情,還有那悵然若失的唱腔,無不吸引住了慕生。

他攀著京劇,就像是落水的人終於攀住了一塊浮木。

從一開始常請白慧君所在的戲班子到府上來出堂會,到後來慕生自己也大著膽子跑出去聽戲……慢慢的,慕生終於開始接觸真正的京劇。他與白慧君一起喝茶,看他如何練功,如何吊嗓子,然後白慧君教給他什麼是戲,怎樣賞戲。過去虛無縹緲的一種感覺,終於在白慧君的講述下,成為了具體的一種概念。慕生開始出入戲班子,結識了一群喜好相當的票友,他知道自己迷戀上了一個不被父母所允許的東西,可是,那陣子,慕生過得快活極了。

在慕生剛剛出場時,每當他行走在家中的長廊裡,畫面都是偏激而逼仄的,畸形的鏡頭角度讓整個畫面顯得毫不平衡,慕生走在一個小小的角落裡,像是在負隅頑抗的小蟲。而隨著他不斷離開家庭,接觸京戲,走到外面的世界,構圖終於開始趨向平衡,那種讓觀眾發自內心不舒服的感覺漸漸淡化,慕生的快活,也進入到他們的心裡。

故事第一個轉折與精彩在這一刻展開。

在戲班的後臺,白慧君開始教慕生自己唱過的貴妃醉酒,他教慕生如何唱力士,然後自己滿心依戀地靠向了慕生的懷抱。

白慧君眼神裡藏的熾熱的愛根本無法掩飾,他就像是一汪溢滿的泉,從泉眼裡不受控制的迸發而出。而慕生卻始終有著異於常人的專注,他認真地唱著每一句詞,投入的去飾演力士。觀眾有多明白白慧君的感情,就能看出慕生對京戲有多狂熱。

他不是一時興起,不是貴家子弟跑來做無用的消遣,他是真的熱愛這一出藝術,全身心的投入其中。

而就在這個時候,原本反覆出現的白慧君在舞臺上表演的鏡頭,漸漸透過心理蒙太奇剪輯,與之後慕生自己走上舞臺的鏡頭疊化、重合。

坐在舞臺下的慕生,彷彿隔著十數年的光陰,看到了未來的自己。

而未來的慕生,也似乎在表演裡,回溯到了自己的過去。

陸以圳在這個節眼上穿入了京劇《生死恨》的橋段,為金人做奴隸的程鵬舉,被迫與韓玉娘結為夫婦,婚後,韓玉娘力勸程鵬舉逃回家鄉。正值兩人分別之際,慕生將程鵬舉複雜的心理表現得真實極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背景音中猝然生出一陣喧譁。

時空調轉。

當慕生的父親得知兒子耽溺京劇、聽到他狎玩戲子的傳言,他勃然大怒,立刻命人將慕生強行綁回了家裡。

不聞不問的一頓家法伺候,跪在祠堂的慕生被父親打的整個後背血肉模糊。慕生的母親抱著他哀痛哭號,不住地念叨:“我的兒,娘可只有你一個……你爹怎麼下得去手,怎麼這麼狠心!”

一下子,剛剛明亮起來的畫面再次灰暗,構圖也重新扭曲起來。

祠堂裡,慕生不解地望著自己的母親,他的母親心疼他,卻不理解他,他們口口聲聲說是為了他好,卻根本不肯聽他一句解釋。

跳躍的燭火將畫面中的人物襯得渺小單薄,斜俯視的鏡頭將跪在蒲團上的慕生,拍得像是在蜘蛛網裡掙扎的落網昆蟲……重歸的壓抑讓觀眾再次陷入與主人公一樣的情緒裡,痛苦而煎熬。

再然後,白慧君偷偷來尋慕生了。

他知道慕生的不快活,甚至願意放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