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被劫難包圍的人,我們又是所有劫難的源頭。
我說:“奴婢不想自己困住自己。”
李建成點點頭,卻像是忽略我剛才的話般說:“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心甘情願的跟我在一起!”他伸手撫上我的發,耳邊忽聽到有叮噹聲,伸手一摸,竟摸著了一根釵子。李建成含笑望了我:“真好看。”
我還沉靜在驚喜中,他卻已轉頭獨自大步出了小道,往東宮回去。我站在原地,看他消失在黃昏的背影,心底飄起淡淡苦味。或者,我曾李建成是有過心動的。我一直認為,若世上有一人愛你如生命,那便是你的歸宿,當然,我也是愛他如生命。而我對李建成,只能是一汪深深的愧疚。
至於為什麼這種曾有的心動沒有再繼續,我開始嘲笑我的藉口。說是不想深陷宮闈漩渦,這是我的藉口。我若真愛上一個人,哪怕是陰間地獄,我也願意為他下。只是,對李建成,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也許,是因為有誰一直將刀口抵在我的心頭,一有心動便是痛心疾首,半步黃泉。
小苑的道口,忽然閃出一抹紫色的錦袍。我驚神轉眼一看,來人是太子妃。太子妃朝李建成走的方向看了一眼,擺手示意身後的宮女在原地,獨自含笑向我走來。我沉穩了氣,向她福身:“奴婢拜見太子妃。”
太子妃趕忙虛意一扶:“妹妹快起身,不然我會心疼的。”她握上我的手臂,狠狠揉了一把,捏得我生疼。我無痕跡的掙脫,低頭退了幾步:“奴婢不敢。”
“妹妹好像只是對我不敢啊。”太子妃挑了眉道。
我說:“太子妃乃千金之軀,奴婢不過一介草奴,怎敢與太子妃攀登,更不敢高攀太子妃身邊的人。”
我這些話,一是說不去找李建成;二是表了自己的立場,不做她身邊之人。太子妃對我的回答,不喜也不憤,面無表情地望著我。終於,她朱唇微啟,緩緩說道:“我知是太子掛心於你,而非你願,我也知你是不願趟了宮闈這混雲霧水。但你要知道,進了宮,這些可都由不得你要不要!”
太子妃繞著我緩緩踏著步子,繼續說:“今後你若改變主意,想仗著太子在宮中安平,本王妃可以告訴你,那隻會讓你死得更快。如若你保持現狀,不再與太子糾纏,本王妃可保你活命,一直到你該死的那天。”
該死的那天?還是想買了我的心為她所用。我淡淡笑了笑:“奴婢一直用心尚藥局,絕無妄想。”
一隻手撫上我的面頰,太子妃的手指冰涼,輕輕在我臉上畫著,忽然指尖用力,長長的指甲嵌進我的面板,大拇指在我眼邊高傲的翹著,另外四個指甲已緊緊扣著我的面頰。太子妃依然柔著聲說:“你這狐狸面孔倒是吸引的很。太子為你神魂顛倒,秦王殿下將妻子交你照顧,我還聽說尚藥局宋奉御今日在殿中六省提點你為司醫,才進宮多久就這般禍亂!嘴上說得好聽,暗中卻是步步嬌攀!”
後膝一陣麻痛,太子妃提上我的腿,硬是將我跪按在地上。“知道皇上新寵的張婕妤嗎?那可是與你一同進宮的好姐妹啊,前些天怎麼提了果子去找她,你在我面前還裝什麼清高!”
她隨手摺了一枝月季,枝上的刺進了她的手指,她皺了眉頭將那朵月季插到我的發上不露怒氣道:“瞧見了嗎?這月季縱使開得豔麗芬芳,品級低又帶著惱人的刺,只能在這小苑裡,就算再引人注目,我也能將它折了。”
太子妃溫柔一撫,死死揪上我的頭髮。我咬著牙說:“奴婢明日還要為秦王妃煎藥,請太子妃放奴婢回去準備藥材。”
秦王妃的身子連皇上都照顧的很,太子妃是不敢拿她做事的。她果然鬆了我的頭髮,在我額上撫了撫:“一天你也累了,好些休息。今日之事便這麼罷了吧。”
是在告訴我不能將此事說出去吧,我已對太子妃這般虛偽的面孔看得清晰。我起身向她行了退禮,從小苑後道離去,伸手撫上面頰,還能摸到臉上四個深深的月牙型的指甲印。
第020章 誅顏亂(三)
回到尚藥局,我努力撫平亂髮直往房中去,坐到鏡前拿了梳子,發現鏡臺上放著一個信封,上面清秀的字跡寫著我的名字。我心中奇怪,放下梳子開啟信封,裡面是一張硬紙,上面寫著:“尚藥局醫佐莫兮然,藥理熟知,判辨有道,上封尚藥局司醫”。
太子妃說的沒錯,宋奉御在殿中六省上提點我升司醫了。
儘管這是件好事,可想著太子妃說的那些話,心中甚是愧對這張晉升的單子。窗子上印了個人影,門口傳來宋逸的聲音:“見著燈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