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緊,那拉長的人影也漸漸出現在我視線裡。周墨嵐站在牢道口,撫衣下跪:“參見殿下!”
看到他,我心中一怔,也跟著下跪拜見。李世民喚了周墨嵐下去,隔著牢門望著地上那送來的酒菜,眉頭緊鎖。李世民叫周墨嵐一走,這牢門開著未關,李世民便踱步進了來。我向他深深叩頭,道:“還請殿下為東宮小世子心安!”
李世民站在我面前,緊鎖的眉頭透著一絲無奈:“此事有三種可能:第一是你淹死世子,第二是別人淹死世子並嫁禍於你,第三這是一個意外。既然你在殿上一直說自己冤枉,整件事情都是在你的眼皮底下發生,你可有證據證明這是第兩種或是第三種?”
我搖頭:“唯一的證據就是奶孃和那些宮女,可她們都說是奴婢所為,可奴婢的的確確是被冤枉的!”我沉下眸子,輕輕說道,“不管如何,還請殿下看在奴婢一直忠於承乾殿的份上,定要將此事查明,否則小世子去的不安,奴婢更是去的不甘。”事到如今,能幫東宮和我的,千不能萬不該也只有他了。
李世民低眸望我,一番探索:“要我看在你忠於承乾殿的份上幫東宮?”他彎身抓起我的手腕,“或許這是最後一次,你要把這最後的心願讓給東宮?我越來越不清楚,他在你心中的位置是不是你跟我承認的那樣,還是我和他一樣都被你騙了?”
我雙手反拉住他的袖子相求道:“殿下,東宮世子是你的侄兒啊!就算你與太子如何不和,可孩子是無辜的,他流著一半和你一樣的血,你就不傷心不疼惜嗎。”
李世民甩開我的手,陷入一片凝思,眉間透著淡淡的憂傷,唇上微動:“傷又如何,疼又如何,他已經走了。”垂在兩側的拳頭漸漸握緊,他低頭眼中蔓延出更深的憂傷,“我會幫你去查,只是……這毫無頭緒,並不是一刻便能查到的,你……”
聽到這些,頓是落了壓在心底的石頭,我終於笑了,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希望殿下在找到真相後向皇上替我討個清白,奴婢也能含笑九泉了。”
李世民伸手將我拉起,掌中忽然多了一塊玉潤,低頭一看是那塊本隨身帶著的玉佩。從那日李世民將碎玉佩悄悄拿走鑲好後,我便將它保管在錦盒裡,免得碎了原來的裂縫,這次竟又被他拿來給我,實在驚訝。摸著玉佩,上面還帶了離開他時殘留的體溫,從指尖一直延伸在全身,卻又同時滲透出淡淡的感傷。
“我又悄悄拿來了,你為何不隨身帶著?”李世民問。我低頭淺答:“因為它帶來的並不是完完全全的幸運。”
“完完全全的幸運?”李世民背手仰望著那高高的鐵窗,陽光落在他臉上,散發著清清的光點,如夢似幻。“沒有完全的幸運,就像世上沒有一定的不顧一切。”他凝著眉頭微微側頭,目光如一注清顫的流水,竟是那樣溫柔的淌進我的心底。“不顧一切?”他喃喃,伸手抬起我的下巴,“你若死了,我究竟是該喜還是該悲?”
一句話震到我的心底,將那溫柔的流水從震裂的縫隙中消散,我苦笑著說:“奴婢在最後,還請殿下不要喜也不要悲,只要平平淡淡,毫無感覺便好。”
“是忘記嗎?”他問。我淡淡一笑,世上完全的事情,只有忘記。平平淡淡,毫無感覺,回頭便是忘了曾有我這樣的人來過,我也好淡然離去。
李世民撫上我的面頰,眼中泛了痛楚,咬牙道:“你做的到,我做不到。我一直猶豫該拿你怎麼辦,這次竟是老天幫我選了。”我終是忍無可忍,反手握緊他的手掌問:“為什麼,我是叛了承乾殿還是殺了小世子,殿下怎麼一直尋思著我該不該死?為什麼你對我的態度時好時壞,殿下是在矛盾什麼,是在猶豫什麼!”我一面希望他對我的離去毫無感覺,好讓他不會被這些事揪著煩惱,一面又到底希望他能對我有那麼些觸動,原來我也不過是個矛盾之人。
“你放肆!”李世民動了手臂,一把將我整人推開。
背上重重撞了硬牆,傳來一陣陣刺痛,卻是不及我心中的痛。李世民想要上前,卻硬生生收回腳步,我望著他帶了歉意的眼睛冷笑道:“奴婢知道殿下並不是心存邪念的人,奴婢更知道自己配不上殿下,所以只能悄悄去探索你的內心想要知道更多一些。奴婢明白,棋局之中知道得太多,往往是被滅口,而奴婢前刻曾不明白,不清不楚為何也是要死的。而現在……原來,我只是算漏了意外。”
“我不能……”李世民含著痛楚,漸漸變得肅然,他眼中一狠,推門邁出,“成事者,大局為重!東宮世子的事我記在心上,你放心走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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