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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他這般小意兒殷勤,我那一絲兒惱意不由得不冰消。嘴上卻還不忘分辨一句:“你師尊我堂堂混沌神魔,哪裡就這般容易動嗔!不過略有些不受用罷了。好吧,為師我大量,先且放過這一節。我問你,你沒有在我睡著的時候自己跑去把你那便宜妹夫剩下的記憶全看了吧?”

“怎麼會,自然是等著師尊同看的。”

“哦,我猜也是,我們未岷最貼心了,那今天還去看吧?”

“好啊不過師尊這模樣,怎麼像凡人去戲園子看戲似的?”

“才沒有!!我是,為師是太憂心暮暮的緣故!”

“哦,原來如此。”

☆、暮春三月,君從東方來(上)

到達安臨城時是傍晚,未岷和我還去上次那臨湖的樓坐了。那小二卻還記得我倆,殷勤給看了座位,又問這次怎麼沒帶小公子。想必還掛記著上次的打賞。這就是未岷的不對了,引起他這一場貪念。

此時的茶樓不似那日的冷清,座席滿了八成。原是有一白鬚老兒揮著把摺扇在賣力講評書。想是講的不賴,座中諸人都聽的甚專心。

“卻見那敵營中迎出一位神通。這神通,好威武:腳踏一匹宇內無二的赤火麒麟,手拈一串天地炎氣凝練的赤炎珠,三頭六臂,鈴鐺般大眼是臉盆般血嘴,不是別個,正是一火燒盡二千里中州野成白地,一戰連斬十八位戰神灰飛煙滅,一日食人八十一,一夜御男七十二,魔族軍中第一干將,魔帝龍吾親生妹子,稱號九煓老母者是也。哎呀呀,這天兵天將見是老母出戰,俱在心中道了聲苦哎呦!”這聲哎呦並非評書劇情,而是那老兒被錠銀子砸到了鬢角上。

砸出這銀子的,正是我的好徒兒未岷。他搖了扇子,揚聲道:“這故事無趣,換個別個來聽。”

這茶樓是很一般的茶樓,那老兒想必每日只得一兩錢零碎賞銀。此時見了這偌大一錠銀子,笑得眼也沒了。向四周告個罪,換了別的段子。別的人雖有不滿的,終歸拿不出那許多賞銀,私下嘀咕一兩句也就過去了。

這廂未岷緊張地看了我:“這些世間流言,師尊千萬別放在心上。”

我啞然失笑:“他當個故事在講,我們也就當個故事聽聽好了。”

未岷鬆了口氣:“師尊高量。”

然他終究是在意的,這個事情掛在心上的話很不利於他的修行。有些事情我從未跟他和暮暮講,因以前他們小,怕聽了那些東西心裡承受不起。現在他們都大了,還是有必要講一講的。我想了想跟他說道:“那個戾名動天下的九煓老母,雖然是我,也可以說不是我怎麼說呢,你可知,這世上有種厲害的法術,叫做剔魂析魄。”

“剔魂析魄”未岷臉色變得凝重:“雖然沒聽過,聽這名頭應當是極陰毒的法術。”

“是很陰毒啊。我再沒見過比這更陰毒的術法。”我憶起那個無月的夜,詫異於自己的聲音竟可以如此平靜:“以九千九百九十九個生靈的鮮血為獻祭,以血魄針定住經絡,封住修為,以定魂釘定住四肢,放幹身體裡的鮮血。四野八荒推為第一的巫祝親自施法九九八十一天,最後以斬殺那九千九百九十九個生靈的匕首斫開天靈蓋,魂魄就會按照巫祝的要求自動分開了。然後”

“別說了!”未岷的臉色已化作蒼白,哦,到現今他也頗經了些風浪,還是承受不住麼?他抬起手,顫巍巍分開我頭髮。那道傷痕倒是很難看的,我笑笑道:“好在我頭髮多,還遮擋的住。”

他的手臂擋在我面前許久,問到:“是誰做的?”

我拉下他的手:“都是那許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已不願想起。”

未岷沉默了一會兒,道:“是些很痛苦的記憶吧。”

我揉了腮道:“所謂一啄一飲,莫非前定。那人曾護我半世平安,因此用半世的性命去還他,倒也還值當。只是只是性命猶可,有些東西,是拼上性命我也不願失去的,他卻一併給我毀去了。我,我不能不恨他。”

我覺得這番話矯情過甚了,撓撓頭看向窗外。正有風吹過,一湖碧水瀲灩起波,明晃晃地刺痛了我的眼。

“我唯恨自己生晚了這許多歲月,不能在你遭受磨難之前出現,不能護你長樂無憂。”許久,未岷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這話極貼心極受用的。我欣慰地拍拍他的手:“我生自混沌,從未感謝過上蒼什麼,唯有一件,便是它讓我與你們兄妹相遇。”

按我的思維,此刻未岷當與我相視而笑莫逆於心才對。然而他只怔怔看著我,神色古怪,卻不知道在想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