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耳房便傳出一陣響動。大清早的就在屋裡鬼哭狼嚎,正為兒子佈菜的甄氏不免皺起眉頭,擱下了竹筷,“蔥兒,你去瞧瞧,看她又是怎地了?”
甄氏語氣裡滿是不喜,幾個下人早已習慣,知道這太太自來厭惡屋裡那個瘋癲的姑奶奶,平素不是將她關在屋裡不叫她出來,就是叫她揀些殘羹剩菜吃。
蔥兒咬了牙推開/房門,剛起榻上爬起來的姑奶奶就蹭的一下衝到了她面前,手上抱著一個褪了顏色的枕頭,滿面是淚,驚惶無措,“囡囡囡囡!我的囡囡……嗚哇,快醒醒醒醒……”
這姑奶奶大名叫陸雲,也是個身世可憐的。十二歲嫁進虞家,其中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竟無人敢想,所幸嫁進不久次年便懷了身孕,虞家人便是輕賤她是個不值錢的,可看在肚裡的骨肉多少也要待她好一點。
可誰又能想到,十月懷胎之後誕下的竟是一個羸弱的女嬰,穩婆子似是早的了指示,見是個不帶把兒的便就沒了興致。提起來拍了兩下屁股半天才出聲,且那聲兒就跟貓兒叫喚一般,虞家老太太並虞大太太當即就變了臉。
自此待這姑奶奶更是刻薄苛刻,那女嬰出世沒個幾日便斷了氣,一是走孃胎裡帶病出來,二是沒那母乳可吃,懨懨了兩日眼睛還未睜開人就沒了。姑奶奶可謂受創不小,過了沒多久人便瘋了。
蔥兒扶住她來到桌前坐下,這些個事情盡是姑奶奶同她講的,說她瘋了可有時候又是清醒的,她每日過來餵飯都要聽上好幾回。甚個虞家人俱都瞧不起她,個個見了她想罵便罵,想打便打,過的日子豬狗都不如,她早先聽了還覺害怕,待日日反覆聽了便也覺麻木。
“姑奶奶,你可別鬧了,再鬧太太又得打你了。”蔥兒伸手摸了摸她亂糟糟的頭髮,見姑奶奶聽了這話果真不鬧了,顫了兩下肩膀低著頭不敢再鬧一副乖乖模樣,她方露出一點笑意,“這般才乖,我去與太太說一聲,叫她今日予你些好吃的可好?”
“好!”陸雲露牙笑起來,拍了拍腿上的枕頭,“叫娘送好吃的來,囡囡也吃……”蔥兒溫聲應一句,方出屋鎖上門走了。
甄氏這頭母子二人已用完了早飯,她見兒子起身就有要走的意思,便一下喚住了他,“你那醫館裡可不是還有幾個幫工的,何苦日日去的這樣早,娘昨日與你說的事你可放在心上了?”
見他點了頭,甄氏方又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尋常人家的男兒到了你這個年紀早已兒女成群,早些年娘便叫你去娶了那香橘,你偏不肯。這下好了人家嫁給了城北何家,同年便懷了身孕,第二年就誕下一個大胖小子,娘還去吃了週歲宴,那叫一個生龍活虎的,別提多招人喜歡了。之後幾年是一年一個,這不,今年也懷上一個,沒準兒又快生了。”
甄氏這話說的頗有些氣急敗壞,她這兒子從來就是個犟脾氣,甭看他平日一副孝順周到模樣,那是事事順了他的意,若是哪日逆了他意,那可就不同了。
甄氏雖是心裡埋怨他往日不通竅,遲遲不肯相看姑娘,可近日來只要她一提這事,這孩子倒也未像往日那般牴觸了。這樣想著,她這心裡也就好過一些,一心合計著明日便邀了那媒婆家來。
待陸敘離了家,甄氏方收回心神,先是命丫頭收拾了桌面,又叫人將兒子昨日換下的衣物洗乾淨晾起來。統共就得這一個婆子兩個丫頭,這主子三人的吃穿住行皆是幾人包了,甄氏自來就不是個好相與之人,這三個下人平素也未少被她苛待教訓,因此幾人便是心中有怨氣,可到底還是不敢吭上一聲。
待蔥兒忙完手頭活計,方想起忘了給姑奶奶送飯,當即跑進廚房,央了那做飯的李婆子給再熱一遍。李婆子這頭正給熱菜飯,那原先坐在屋裡做針線的甄氏便走了過來,“做甚呢?哪個未吃飯?”
“太,太太……”李婆子兩下就撲了火,將鍋裡的大雜燴盛了出來,立在一邊聽著蔥兒解說道,“奴,奴婢先前忙忘了,就將給姑奶奶送飯一事給忘了,這時間定在房裡餓得慌了,可這飯菜都涼了,便思著再給熱一回……”
蔥兒垂著腦袋,心中害怕的不行,就怕因此惹怒了太太。“七月的天,冰的都可吃,這涼的又怎地不能吃。”甄氏對著兩人,就沒好氣,“這樣熱上一回不說費了柴,還沾了鍋,吩咐你們的活計可都做完了,要叫我瞧見哪處不如意,仔細你們的皮!”
甄氏發了一通氣人便走了,留下兩人在廚房垂頭喪氣,李婆子頭一個開口怨她,“你也是個拎不清的,明知道太太不喜歡她,偏還尋了麻煩來,你尋便尋,偏還連累到我頭上來。”
李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