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如此。
進攻第十八軍陣地的日本兵一律上刺刀,陣形排得黑壓壓一片,以往這樣衝上去,一般都能開啟缺口。
可這次是例外。胡璉第十八軍不用手榴彈,用衝鋒槍,數步之內密集掃射,把二愣子們全打成了篩子。
第六方面軍司令官岡部直三郎原先是不想再增派部隊的,但一看,如果雪峰山的大門被“雪山飛狐”完全關住,櫻兵團將是全軍覆沒的嚴重後果,不增不行了。
正好,廣西有一個第三十四師團,按照原計劃,是要調到寧滬沿海去防止美軍登陸的,岡部便把它臨時撥給坂西應急。
第三十四師團在上高會戰中曾差點被第七十四軍全殲,後來才得以整補重建,算得上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老部隊,這個師團上去後,終於使得包圍圈露出口子。
5月9日,“中國派遣軍”司令官岡村寧次在敗局已定的情況下,向第六方面軍下達了中止湘西會戰的命令,但他不知道,這時候日軍早就提前潰退,網裡的那些小魚小蝦正順著口子狂奔猛逃哩。
等你下命令,我們的骨頭都不知道得扔哪裡去了。
在其他聯隊的接應下,最早被圍困的第一〇九聯隊總算從包圍圈中跑了出來,但他們的潰退之路幾乎就是一條死亡之路,一路上被前堵後追,又死了很多人,歸建時官兵已所剩無幾。
6月7日,湘西會戰以中方完勝結束。在會戰最緊張的時刻,何應欽曾用飛機運來廖耀湘新六軍作為預備隊,但還沒等“東方巴頓”發威,仗就打完了。
據櫻兵團第二十軍的統計,共傷亡兩千多人,引人注目的是還增加了歡呼勝利。
一項以前沒有過的數字,叫做“病死”人數。
在坂西提供的報表上,湘西會戰日軍共“病死”了兩千多人,幾乎等同於戰場傷亡。
據他解釋,情況是這樣的:由於雪峰山打得太苦,士兵體力消耗過大,作戰時因精神高度集中和緊張,尚能支撐,可等逃回原駐地,人一鬆弛下來,就突然紛紛倒地,然後再也站不起來,結果就是“病死”了。
坂西的“病”還不只這麼多,除了“病死”的外,還有“病”得沒死的,這個數字相當驚人——湘西會戰期間,足足有兩萬三千多!
只有活著的人明白真相。
岡村寧次的參謀長曾在家信中透露,湘西會戰,日軍成了中國軍隊“案板上的肥肉”。
第一一六師團無疑是案板上最大的一塊,這個師團從參加常德會戰起,打過很多苦仗惡仗,但湘西雪峰山之敗讓他們永世難忘。
該師團的主要兵源地在京都,直到四十年後,師團的倖存老兵向自己的兒孫們講起當時作戰的慘烈場面時仍心有餘悸,對大批京都人在山區埋骨的地方仍能記得清清楚楚。
顯然,被人家按在砧板上做成饅頭餡的滋味是很不好受的,尤其不好對外交代,坂西雖號稱“神經病”,卻並不傻,他選擇了有意無意地把傷亡率往“神經”和“病”上湊。
終結者
湘西會戰結束後,發生了一個小插曲。
何應欽陪同美軍將領到雪峰山前線視察,並向有功將士授勳,回來時天降大雨,大家急忙下山。剛剛走過一座小木橋,排陣一樣的溪水趕到,一下子便將木橋衝得無影無蹤。
見此情形,眾人“相顧愕然”。
這個春天,這個戰局,猶如此天此山此水此橋,雖然還有驚,但再也無險。
日本駐西南的第六方面軍開始陸續撤往東北和華北,在他們身後,湯恩伯兵團緊跟不放,實施了戰略性追擊。
日軍沿途大量傷亡,連作為主力的第三、第十三師團亦不例外。老兵對類似的場面已熟視無睹,最慘的是獨混旅裡那些剛入伍不久的十七歲少年兵,他們接受不了前後左右同學同鄉的非死即傷,精神臨近崩潰,一路撤一路哭。
此時,中國統帥部已制訂代號為“冰人”“白塔”的總反攻計劃,敵後戰場上的八路軍、新四軍以及部分國民黨軍隊也展開了區域性反攻。勝利是必然的,只不過誰也想不到會來得那麼快。
陳納德曾經斷言,亞洲戰場不同於歐洲戰場,在這裡,空軍有最大的發揮餘地。
自1944年底,美國對日本本土展開戰略性空中打擊。當年11月,超過一百架B…29轟炸機來到東京上空,那種滿天下餃子的壯觀景象,足以讓日本人印象深刻。
不過,這次大轟炸仍沒有能夠達到盟軍所追求的那種效果,心裡還是有些不得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