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懷瑾卻慌亂地推開了她。
他實在無顏面對這個一直溫柔待她的女人。
殿內的燭光還在躍動,彷彿在嗤笑他可悲的童年,他眼前重新出現了一簇幽暗的光,照亮了周遭的輪廓,他在影影憧憧中,隨手拽起常服鶴氅,胡亂地披上衣服,跌跌撞撞衝出了仙居殿。
蕭懷瑾衝出來的時候,謝令鳶正踮起後爪,前爪扒拉著門,睜大好奇的狗眼,一臉八卦地看著他們。是以他怔了一瞬,頗為複雜地看了她一眼,腦袋幾乎炸裂般地逃離。
蘇祈恩一直守在殿外,想要跟上去,蕭懷瑾卻轉頭怒喝道:“不準跟過來,給朕滾開!”
眾內侍愣在原地,他們知道天子是什麼脾性,憂心又不敢追過去。面面相覷,只能悄麼聲地遠遠看一眼,跟兩步。
唯有謝令鳶吐著舌頭,撒開四肢,晃著胖乎乎的小身子,毫無顧忌地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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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在耳邊倏然逝過,參差的樹幹在兩邊倒退。
嗅著氣味追去,她很快就看到了前方,蕭懷瑾那蕭索的背影。
漆黑夜色,烏雲遮蔽了月光。
初冬的枝頭,沒有殘葉,在黑暗中擺出魑魅魍魎的詭譎姿態。
骯髒,噁心,靡亂。
——為什麼繁衍後嗣,卻必須要先做天底下最齷齪的事?
一定是因為,人生下來,就是骯髒的。
蕭懷瑾跌跌撞撞地在前面走,謝令鳶晃著身子,在後面跟著他。偶爾有其他宮室照路的微弱燈火,將他的影子在地上投射出長長的一道孤寂。
她此刻忽然明白了一個成語,煢煢孑立,形影相弔,大抵便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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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炷香的時間,眼前是夜色下的太液池,安靜清幽,偶有內衛巡邏,夜風之下,一片頹敗。
蕭懷瑾走過去,坐在湖畔,怔怔望向天際。彷彿心有所感,他轉過頭,看到了遠處駐足的狗,正吐著舌頭,一臉擔憂地望著他。
……蕭懷瑾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在它臉上讀出了擔憂,但他知道,那就是擔憂。
他忽然覺得心中一暖。
二哥的雪睛也是這樣的,很有靈性,極通人情。他臉上掛著淚,卻笑了,向著謝令鳶招招手,謝令鳶便跑了過去,被他抱起來。
“是婉儀擔心我,才讓你跟過來的麼?”他撫摸著謝令鳶的狗頭,把臉埋在狗毛裡,寂靜了很久,才悶悶道:“不知道倘若二哥還活著,雪睛會長成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