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太后作出的決定,至少有她充分考慮過的道理。
太后的身影逆光,走出了延英殿;蕭懷瑾的目光則回到了德妃身上。
德妃的堅定神情,表達出了必勝的渴望與迫切。
……蕭懷瑾莫名的,和德妃惺惺相惜了。
他想,德妃能克虎豹,北燕女子還能強過虎豹麼。
況且,還有那日大殿上,哭著毆打母豹的武修儀;以及擅長騎射,保護過九嬪的婕妤們。
定是能贏的。
若是贏了,就有更多籌碼。輸了,也無妨大局。
蕭懷瑾靜靜不言地打量謝令鳶,心中思定,便點了頭。
“朕準了。接下來,德妃召集後宮,準備此事。”
說完,他傳來站班公公,馬上去把禮部的人叫來,重新與北燕商討比賽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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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令鳶使盡渾身解數,得到了這個完成聲望任務的機會,便識趣告退,拖著她的大鳥,往麗正殿回去了。
後宮妃嬪去前朝三殿,是不能坐輿輦的,過了宮門就要下來步行,所以此刻,她也是自己步行走。
待回到麗正殿,就吩咐著,把海東青倒吊於殿外。
謝令鳶一路上,故意帶著它遊街,它的主人要麼想方設法找回,要麼總會有些異狀。只要他們再有行動,酈清悟每天四處檢視,一定會察覺異樣。
況且,紫微星君抓了他們的海東青,這也算是對北燕暗中之人的威懾,接下來,要看他們的反應了。
。
德妃回宮,午膳就被傳了上來。
謝令鳶特地點了一隻烤乳鴿,還不許膳局幫她片,她拿起那隻囫圇的乳鴿,在海東青的眼前晃了晃,然後用力掰下一隻翅膀——
“咔!”
那海東青被綁住的翅膀跟著一抖,卻又控制不住地要看她手裡烤得金黃冒油的乳鴿,莫名的,又饞,又怕……
它哀怨又憤怒地瞪著謝令鳶。
謝令鳶跟它圓溜溜的兇眼對視。
。
酈清悟斜靠在窗側,看著窗外這一人一鳥對視的一幕。
他早發現了謝令鳶有個習慣,說話會直視對方雙眼,殊為大膽。
依時下女子從小接受的禮儀教養而言,女子和男子、長輩、上級對話時,是不能直視對方的,要懂得含蓄。中原女子大多溫柔,說話時眼睛會略略側開,含羞帶怯。
然而謝令鳶說話時,卻是直接盯著他。因為千百年後,對話時看著別人是禮貌。她會有意識地不直視皇帝和太后,但對於其他人卻是沒什麼避讓的想法。
所以酈清悟不免覺得她……好生張狂。
就像謝令鳶覺得他十分……膽大妄為。
。
在海東青的面前,吃完烤乳鴿,謝令鳶回到了內殿,把今日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講給酈清悟。
北燕提出和談條款,割地賠款,晉國不肯同意;兩國激烈爭鋒,幾乎要重新開戰,這時北燕提出了比賽。
關於比賽,晉國提出作賦,被北燕否決;北燕提出比武,又被晉國否決;最後北燕提出了馬球,總算是相對公平的專案。
酈清悟安靜聽著,過一會兒蹙起了眉。他眼簾輕垂,睫羽遮住了眼底。
“北燕不像是一時激憤,才提出了比賽。這事應該是他們早已謀劃好。”
謝令鳶不解:“聽說當時,兩方吵得不可開交,我們示強,對方才一怒之下說了比賽。”
酈清悟搖搖頭,睇了她一眼:“如果有些人,有些話,是事先安排好的呢?否則,不至於變了風向,從和談變成了比賽。”
謝令鳶跟隨他說的方向,轉念便想通了——
“也就是說,朝堂上有幾個大臣,看似是反駁他們,其實是在幫他們遞話?”
越想,越覺得不是沒有這個可能。難怪太后會那樣生氣,簡直氣得狀若癲狂,恐怕也不僅僅是氣了皇帝,更是為這件事心寒。
謝令鳶嘆了口氣,只覺人心詭譎:“這些人,接受著士禮的教育,說擔負著黎民百姓,其實卻妄為士大夫。”這和明末有些臣子,有何區別。
清風徐來,酈清悟側頭望向窗外,秋日的光灑在他白皙的臉上。他掀起一絲笑容,卻是意味深長:“治天下之人,心中卻無天下。若朝廷上下都是這樣的人,雖未覆亡,然不遠矣。”
他安靜遠眺,似乎是陷入了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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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