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都承不起別人的真心。”
蕭懷瑾簡直要笑了,他真的笑出了聲,卻覺眼前模糊。一個為了手中權柄,逼死貴妃、皇兄,賜死母妃,杖殺後宮,滅族韋氏的惡毒女人,居然諷刺他承不起她的真心。
真心,就是她對他的毆打辱罵麼?抑或是冷言相待,**挾制?
“可笑,太后說真心?這後宮之中有真心?那父皇當年,想必是極愛重太后的。”蕭懷瑾起身走到太后面前,俯身盯著太后的眼睛,,陰陽怪氣道:“這臉上疤痕,也是父皇愛重而特賜的,對吧?”
韋無默侍立一旁,下唇幾乎要咬出血,手指在掌心掐出印子,她想要上前幫腔,理智卻終究不能。她明白,若是張口,皇帝便可發落她,太后若保她,矛盾只會更為激化。
此事因誰而起,這簇火就該由誰來滅。皇帝不知從哪裡,聽來了德妃與太后密見一事,加之德妃行事詭譎,令人霧裡看花看不真切,也不知皇帝是誤會了什麼,火氣竟卯足了衝著太后來!
韋無默對太后的掌事太監使個眼色,自己抽身而出,跑出長生殿,向著麗正殿而去,身形隱入茫茫夜色。
。
酉時,三刻。
已經快近子夜了,謝令鳶正在琢磨其他星君的蹤跡,就接到了韋無默在宮外心急火燎的求見。
在御前脫了韋無默的鞋後,她就對韋無默存了補償的心思。因此聽說皇帝和太后在長生殿出言不和,事涉於她,便毫無二話地披衣出門。
韋無默見她如此,心中略感詫異,畢竟皇帝太后相爭,全後宮乃至全朝堂都避之唯恐不及,德妃卻敢迎難而往,是個有擔當的。不過,她也顧不得想那麼多,只匆匆催著輿輦。
謝令鳶趕到長生殿的時候,太后已經和皇帝唇槍舌劍地互相插刀了好幾輪,兩人皆是遍體鱗傷。守在殿外的宮人早已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臉色慘白,他們聽著太后皇帝失控互罵,皆覺自己小命不保。
“陛下說哀家擅權,哀家問你,你自登基以來,可有絲毫為人稱道的建樹?!”
“朕無建樹?朕四年前親政,第一次科舉變法,是誰聯合朝臣反對?是誰慫恿士族抵制?太后這是忘了,這些年誰在把持朝政,讓朕毫無施展之地!”
“科舉變法?陛下想得當然,倒是忘了前朝如何覆滅了麼?連本朝從太…祖到惠帝,傾三朝之力都未能改變的境地,你十六歲毫無根基就能達成?哀家悉心教導你那麼多年,現在你和朝臣不是取用關係,而是依存之道!你一筆變法,寒了多少世家的心,還指望他們忠心輔佐你?你還不如御林軍養的狗知進退!無能!”
“啪”地一聲,殿內像是摔碎了什麼東西,繼而傳出皇帝仿若暴風雨之前的壓抑之聲:“無能?朕是無能,當年宋逸修倒是經天緯地的治國之才,可惜死得早,還生不逢時,不過又是一個西漢晁錯!”
謝令鳶和韋無墨一起站在殿門外,誰也沒敢先進,韋無墨原本邁進去的半條腿,在聽到皇帝最後這句話的時候,突然一晃,險些摔倒。
謝令鳶本來是要去扶的,餘光一掃,卻被大殿內何太后的反應給嚇了一大跳。
殿內,太后倏然色變,從席上猛然起身,罩衫的長袖一掃,案上銅爐、燈臺、插花、筆架乒乒砰砰,統統被一掃落地,滿室狼藉。
她疾言厲色道:“跪下!”
蕭懷瑾被銅爐筆架等物件砸了一身,原本怒不可遏準備斥回去,卻被太后眼中毫不掩飾的殺意震住了。
……她一直是想殺了我的。
蕭懷瑾後脊發涼,想起了先帝駕崩那年,自己病重,夜裡從噩夢中醒來,看到床邊站著的太后,她眼中便是這般冰冷嫌惡的殺意。
兒時深埋的恐懼蔓上心頭,蕭懷瑾手捏成拳,骨節都泛了白。
以前我尚是皇子,無根無基,你可以肆意罰我。
而今我已登基成帝,還要因你的怒意而跪嗎?
何容琛,你欺人太甚!
。
謝令鳶看蕭懷瑾的表情,簡直是要跟太后動手的節奏,也不管韋無默正一臉茫然半扶著門,麻溜兒撲進了大殿,聲音高了八度,聲情並茂:
“臣妾叩見太后!!!叩見陛下!!!”
……
安靜。
劍拔弩張的氣氛,被謝令鳶聲情並茂的腔調一岔,瞬間變得詭異起來。
。
如謝令鳶所料,蕭懷瑾方才差點便失控了。
那一刻,他忍不住心中激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