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荀攸笑笑,謙虛中帶著些許傲氣:“讀過一些,不多。”
“沿途所見,與書中所得,相較如何?”
荀攸臉上的笑容隨即變得有些不自然,他是聰明人,當然知道劉修這句話不是隨便說的,而是意有所指。
“孟子說,夫子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劉修指了指東面莽莽群山,“這句話耳熟能詳,可謂是讀過書的人都知道,沒讀過書的人也知道,但是有幾個人真的登上了泰山看天下?”劉修笑眯眯的問荀攸:“你登過泰山嗎?”
荀攸搖搖頭。
“有機會登登恆山吧。”劉修哈哈一笑:“讀萬卷書,還要行萬里路。武士死讀書,會成像趙括那樣紙上讀兵的將軍,文士死讀書,會成為清談誤國的書呆子,都不可取。”
“大人,武人也能稱為士嗎?”荀攸突然問道。
“當然。”劉修不假思索的說道:“夫子說,足食足兵,沒有武士的國家,能是一個完整的國家嗎?”
“可是許多武人所做的卻是摧國毀家。”
“文士也有貪腐之輩,他們雖然沒用刀,可是對國家的傷害並不比武人少。不是說不用刀殺人,就不要殺人。”劉修理直氣壯的說道:“人皆有善惡,並不因讀書與否而不同。”
荀攸出言反駁,兩人就在城樓之上你一言我一語的辯論起來。郝昭筆直的站在一旁,將他們的話一字一句的全聽在耳中,雖然北風呼嘯,吹得身上冰涼的,可是他的心卻是熱烘烘的。劉修極力糾正荀攸對武人的偏見,雖然他不能像荀攸那樣引經據典,可是這不代表他的話沒有說服力。聽了他的辯解,郝昭無形中覺得自己的腰桿子直了許多,心頭那絲愧對先人的擔憂煙消雲散。
幷州是百戰之地,好兵事的人不少,名將輩出,但是隨著光武帝崇尚文學,純粹的武人地位越來越低,像王允就是文武全才,騎射功夫遠超過一般武人,但是他從來不承認自己是武士。郝昭的祖父是名士,現在家道敗落,他只能從軍,他也喜歡從軍,可是他對成為一個純粹的武人卻多少有些抗拒。即使是在軍營裡,當他看到王允、袁紹的時候,他也有些自慚形穢。
如今聽了劉修這一番話,他覺得自己那點擔心實在沒有必要,眼界太低了。
“荀公達,袁本初世家子弟,名士風流,可是他只有回到大營裡才能幅巾儒衫,到了戰場上,他殺起人來可不比武士差。”劉修拍著荀攸的肩膀哈哈大笑,“而且沒有血腥的殺戮,哪來的儒雅?我對陳季方說過,想請他去一趟鮮卑,不求鮮卑人望風歸化,只想和他們化干戈為玉帛,可是陳季方先生就是不去啊,奈何。”
荀攸忍俊不禁,連連搖頭。對陳諶那樣的名士風範,他其實也非常不以為然,只是不像劉修說得這麼刻薄罷了。
“說到底,這不是陳季方先生的無能,而是我們武人的恥辱。我希望有一天我們不需要這麼大動干戈,只需要陛下一紙詔書,陳季方先生一駕輕車,鮮卑人就能望風而遁,不管是鮮卑人還是匈奴人,都以穿我漢家衣冠為美。”劉修拍了拍手,“在這之前,還是由我們這些武人用刀來宣揚大漢的天威吧。”
“會有這一天嗎?”
“會!不過那需要大漢的智慧之士拋除重文輕武的偏見,同心協力。”劉修苦笑了一聲:“不是哪一個人獨力能辦到的。”
荀攸贊同的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做名士,要做真正的名士,而不是徒有空名的名士。”劉修拍拍荀攸的肩膀:“那樣的名士是無源之水,無根之木,是插在瓶中的鮮花,而不是紮根於大地的棟樑。”
說完,他衝著荀攸拱了拱手,轉身下去了。
荀攸裹緊了大氅,出神的想了一會,忽然搖了搖頭,輕聲笑了起來。
劉修剛回到官署,風雪就迎了上來,焦急的說道:“大人,你那件新大氅呢?宴會已經準備好了,大城令來請了幾次,可是我怎麼也找不著那個新大氅了。”
“另外找一件舊的,新大氅送人了。”劉修一邊往走,一邊說道。
“送給誰了?”風雪瞪大了眼睛:“那個天師道的女巫?”
劉修一下子岔了氣,瞪了風雪半天,才沒好氣的說道:“你瞎說什麼哪,我幹嘛要送她大氅。她是女人,用男人的大氅幹什麼。”
“難道你送給男人?”風雪眼bō一轉,掩著嘴笑道:“原來你喜歡男人啊。”
“我呸!”劉修惱羞成怒的咄了她一口,發狠道:“你等著!今天晚上回來,我就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