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原辯護人點點頭,吐出一口氣:“你覺得自己的性格是內向還是外向?”
證人臉上又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是屬於活潑還是安靜的那種?”
“安靜的。”
“你是個小個子吧?其實我也是。”神原辯護人微笑道,“性格安靜,個子矮小的人,往往會成為被嘲笑、欺負的受氣包。男生之間這種情況尤為嚴重。請問證人是否受過大出之外的學生――譬如四中同學的嘲弄和欺負呢?”
證人有點不太高興:“這和我遭遇的傷害事件有什麼關係?”
涼子舉起手,站了起來:“我反對,辯護人的提問毫無意義,是在侮辱證人。”
“辯護人,”井上法官厲聲問道,“你想透過這個問題證明什麼?”
辯護人立刻作出回應:“我想證明的是,檢察官意圖追究被告罪責的柏木卓也事件,與增井望事件從本質上完全不同。”
井上法官點點頭,催促他繼續說下去。
“根據檢方的說法,柏木的死和他與被告的感情對立有關。然而,增井證人和被告之間並不存在感情對立。增井望不認識被告及其同伴,暴力事件發生前,他們沒有任何來往。被告只是認為正好路過的證人身材瘦小,性格文弱,是個極佳的敲詐物件,於是對他動用暴力,致使證人身受重傷。這是一種突發性的暴力行為,而根據檢方的說法,柏木事件是有計劃的暴力行為。這兩起事件的性質完全不同。我希望各位陪審員不要只注意結果,要關注暴力事件發生的原因和過程。”
旁聽席上寂靜無聲。在透過隨機抽籤得到旁聽機會的人們之中,有一些是看到昨天的電視節目才開始關注校內審判的。這些湊熱鬧的人還是第一次領教神原辯護人的口才,難免會目瞪口呆。
“我可沒受過同學的欺負!”證人臉色微變,反駁道,“只偶爾受到點嘲笑罷了……”
部分旁聽人員像是剛剛回過神來似的,又笑了起來,惹得涼子瞪起眼睛,扭頭掃視了一圈。
“我從未受過欺負,二月那次也是頭一回遭到敲詐。”
“明白了。我的提問到此為止,謝謝。”神原辯護人坐了下來。
等到旁聽席恢復平靜後,涼子慢慢站起身來。
“法官,我需要再次進行主詢問。”她立刻將視線停在了證人增井望的臉上,“增井,你現在對大出有什麼想法?有什麼話要對他說嗎?”
有話想說就直說。把那些別人讓你忘記的事,全都說出來。
“我希望他在法庭上說真話。”
“你是說,在柏木事件上,要老老實實承認事實,是嗎?”
“是的。不過,如果確實沒有關係,說沒有關係就好。希望他堅持住。”
“希望他堅持住?”
“是的。如果大出覺得麻煩自暴自棄,連沒做過的事情都承認下來,那就和聽從別人,將有過的事情說成沒有的我一樣。我覺得這要不得。”
這不是身為檢察官的涼子希望聽到的話,卻是作為初中生的她所期待的。
“還有……”增井望腳在發抖,音量變小了,“這次校內審判結束後,希望他能向我道個歉,哪怕一次也行。”
被告逃避似的一直低著頭。
“謝謝!”涼子坐了下來。
增井望向法官和陪審員們低頭鞠了一躬,離開了證人席。他並沒有走向旁側的出入口,而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透過旁聽席一側的通道,朝體育館後方走去。他父親從旁聽席上站起身,分開其他坐著的旁聽人員,目不斜視地向自己的兒子走去。
走到兒子身邊後,父親抱住了兒子的肩膀。父子兩人就這樣一起走出了體育館。
“怎麼這樣啊……”佐佐木吾郎一邊用毛巾擦著臉上的汗水,一邊嘀咕道,“老爸說來就來,事先打聲招呼不好嗎?”
“估計小望對他老爸說的時候,還不知道他老爸會來旁聽。”一美的語調相當柔和。
藤野涼子靜靜調勻自己的呼吸。增井望是檢方最後一名證人。所有的牌已經全部打出去了,今後只能依靠交叉詢問來反擊對方,將勝負賭在最後的宣判上。
“請傳喚辯護方證人。”井上法官喊了一聲。野田健一朝邊門跑去,身影消失後,卻遲遲不再出現。是不是證人遲到了?
這個今野努到底是什麼人?
也許證人不在休息室,而是在旁聽席上?涼子的視線掃向後方,突然看到一張出人意料的臉。那人低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