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無趣的內容,不久之後,少女陷入了昏睡狀態。
我把車子停到路邊,從真空手套箱中取出注射器與裝有氯化鉀的小瓶子。這兩樣東西都是從老家開的病院中偷出來的。我把氯化鉀的原液裝入注射器中,然後把針孔插入她的靜脈。少女醒過來並開始抵抗。她的手肘擊中了我的臉,鼻血滴了下來,沾到少女的便服之上。可能由於藥物的作用,少女依然處在半夢半醒的遊離狀態,她的抵抗並沒有持續很久。注射器針頭沒被折斷真是不幸中的大幸。濃郁的黃色液體透過針頭進入了少女體內。
我擁抱著她。感覺她的心臟正漸漸地停止跳動。
我利用手電筒的光線照亮腳下,揹著已經冰冷掉的軀體走在落葉林的小道上。當天早上我就已經把攝影器材都運送到這個我選定的地方了。我在被枯樹包圍的荒地中放下少女,並開始著手給她替換衣服。畢竟她的便服沾到我的鼻血。我開啟少女的書包,裡面確實塞著生前她所說的制服。
事發之後我翻查報導,瞭解到警方對現場曾遭我拍攝照片、我為少女換下便服並把衣服帶走的情報都全盤掌握。現場留有我的腳印,還得到了深夜中在犯罪現場附近停有一輛小轎車的目擊情報。我有覺悟自己即將會被逮捕歸案。不過,不知自己到底交上了何種好運,我並沒有被抓,並且成功進行了第二、第三個人的拍攝作業。
不管走到哪裡,我都會隨身攜帶她們的照片。休息時間,無論身處辦公室、公園或者街角,我都會拿出來欣賞一番。
在孤獨感侵襲而來,使我感到呼吸困難的時候,只要看著照片我就會變得平靜。
在我傷心流淚、想要蜷縮起來時,都是她們的照片拯救了我。
已然化為現象的少女們的死相,使我聯想到瞳孔另一側的深遠宇宙。那是一種神話、一種慈愛。失去血氣的臉頰散發著神聖的光芒,沒有注視任何事物的瞳孔反過來就像看透了世間萬物一般。
我能看穿人類表情之下潛藏的虛偽與欺瞞。只要對方展示演技,我一下子就能察覺出來。不管對方掛著何種善意的臉面接近我,我都能窺探出他們所想的真正心思。
人類總會在人前做出自我演繹。面對雙親、朋友、戀人,不管內心多愛對方,都會蔓延出各種謊言。
謊言猶如瘟疫般侵食著四周的同時,本人卻依然端著一副人畜無害的表情過活。
只要是人類都無法逃避這一點。我自身也會說謊。為了不遭人討厭,只好說出違背心思的話語。由於擔心遭人拋棄,只能無奈地擠出笑臉。由於害怕脫離社會,只好讓自己變得虛偽。
人類不會就他人的過錯一一進行指責。似乎只有我、只有我的眼球,會對他人表情中包含的演技一一做出反應。
我的內心找不到喘息的機會。當從深愛的人臉上讀出虛偽時,我的心便會降至冰點。在這樣的世界裡,我唯一能夠信賴的東西、能夠正直地面對我的東西;就算對上我的視線,也不會做出任何防備,而將我全盤接受的東西;一樣就算我御下戒備,掏出真心去接近也絕對不會受到傷害的東西。
對映於四角鏡頭面前、毫無造作的少女們才是我真正的歸宿。
※※※
我打著方向盤,車子在蛇形的山道中往下開去。太陽靠近西邊地平線,天空被染上一片嫣紅。那是一種宛若天空在自行發光的豔麗紅色。每當轉動方向盤,照亮車廂的光線就會做出流暢變化。後車廂中少女臉上不斷改變的陰影,看起來也像極了軟體動物的蠕動。
相對於天空中燃燒般的豔麗色彩,樹林則開始滲入到黑暗中去。纖細的樹枝猶如倒立著的女性毛髮,細節被黑暗無情地吞噬殆盡。電臺節目的聲音在車廂內迴盪著。剛開始還困擾著應不應該播放音樂CD,但最終決定隨它去了。我開啟車頭燈,驅散前方路面的昏暗。
透過後視鏡就能看到少女。這名自稱森野的少女喝了一口瓶裝水後,再次把瓶蓋扭緊,默默地把視線投向窗外。那瓶水是我上山前順路買的。在車子發動時,我詢問她渴不渴的時候順手遞給她的。確認瓶口沒被動過任何手腳之後她才擰開蓋子喝起來。要是山頂有自動販賣機或有其他能夠獲取水源的途徑,相信她一定不會喝下我遞出的水吧。
一想到她死後的容顏,我就無法冷靜下來。如同受到了愛情的煎熬,我的心臟在猛烈地跳動著。當這名少女的生命活動靜止下來,褪下體溫,成為一具失去靈魂的軀殼時,從那身軀中定會降生出無法用言語表達的美麗空白吧。
在側臉被夕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