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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來水筆嗎?”

“就請簽在這兒,”他說,假裝沒有聽到我的話。“還有,在這兒,行。那麼現在,米勒先生,我想我要說再見了——幾天後聽公司的訊息吧。”

“最好快一點兒,”我說著,把他領到門口,“因為我會改主意,會自殺的。”

“嗨,當然,嗨,行,米勒先生,我們當然會快的。那麼再見了,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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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迴歸線》第十九章(1)

當然,分期付款的計劃最終失敗了,儘管你是一個像我這樣殷勤的買主。我當然是盡了我最大努力來使美國的製造商和廣告商忙忙碌碌,但是他們似乎對我很失望。每個人都對我失望。尤其有一個人對我格外失望,這是一個真正努力同我交朋友的人,而我卻使他失望。我想起他和他僱用我作為他助手的樣子——那麼痛快,那麼寬厚——因為後來,當我像一支42式大口徑左輪手槍一樣讓人僱進來轟出去的時候,我到處遭背叛出賣,但是到那時候,我已經打夠了預防針,對什麼都無所謂了。然而這個人卻不怕麻煩地向我表明,他相信我。他是一家大郵購商社的商品目錄冊的編輯。這是一年出版一次的一大堆狗屁玩意兒的概要說明,要花整整一年時間做準備。我一點兒也不知道這工作的性質,不知道為什麼那天我會走進他的辦公室,除非是因為我想要找個核驗員之類的工作,在碼頭附近奔忙了一整天之後,想去那裡暖暖身子而已。他的辦公室很暖和舒適,我向他高談闊論,為的是讓凍僵的身子暖和起來。我不知道要求什麼樣的工作好——只要是一個工作,我說。他是一個敏感的人,心地善良。他似乎猜到我是一個作家,或想要成為一個作家,因為一會兒以後他問我喜歡讀什麼書,我對這個作家、那個作家有什麼看法。我碰巧口袋裡有一張書目——我正在公共圖書館尋找的一些書——於是我拿出來給他看。“天哪!”他喊道,“你真的讀這些書嗎?”我謙虛地搖搖頭,表示肯定,然後像我經常被那一類蠢話觸動起來的情況那樣,我談論起我一直在閱讀的漢姆生的《神秘》。從那時候起,這人就像我手中的膩子。當他問我是否願意當他的助理時,他為給我提供這樣一個低階職位而道歉;他說我可以用我的時間來學習這項工作的各方面情況,他相信這對我來說將是一項容易做的工作,然後他問我是否能在我拿到薪水以前,先用他自己的錢借給我一些。我還沒來得及說行還是不行,他就取出一張二十美元的票子塞在我手裡。自然,我很受感動。我準備像婊子養的一樣為他幹活。助理編輯——這聽起來很不錯,尤其對我周圍的債權人來說更是如此。有一陣子我很快活地吃起烤牛肉、烤雞、烤豬腰肉,假裝很喜歡這個工作。實際上我很難保持清醒。我必須學的東西,我在一個星期的時間裡就學會了。而那以後呢?那以後我看到自己在服終生勞役監禁。為了儘量過得好一點兒,我就寫小說、隨筆,給朋友寫長信,以此打發時間。也許他們以為我在為公司琢磨新的想法,因為有好一陣子沒有人管我。我認為這是一個了不起的工作。我幾乎整天都可以做自己的事,寫我的東西。我十分熱衷於我自己的事,我吩咐我的手下在規定的時間以外不要來打攪我。我像一陣輕風一般飄飄然起來,公司定期付我工資,而監工們做我為他們規定的工作。可是有一天,正當我專心致志地寫一篇論《反基督》的重要文章的時候,一個我以前從未見過的人走到我桌子前,在我身後彎下腰,用挖苦的語調大聲朗讀我剛寫下的文字。我不用問他是誰或他是幹什麼的——我頭腦的惟一想法是——會多給我一個星期的工資嗎?我狂熱地對自己重複著這個問題。我要向我的恩人告別了,我有點兒為自己感到羞愧,尤其是在他,可以說是一下子,說出下面這些話的時候——“我設法讓你多拿一個星期的工資,可是他們不願意。我希望能為你做點兒什麼——你知道,你只是耽擱了你自己。說真的,我仍然對你抱有最大的信心——只是恐怕你得有一段艱難時光。你在哪兒也不合適。有一天你會成為一個大作家的,我相信。好吧,對不起了,”他補充說,熱情地同我握手,“我得去見老闆了。祝你好運!”

對這件事,我有點兒感到痛心。我真想當場就向他證明,他的信心是有道理的,真想當時就在全世介面前為自己辯護:要是能使人們相信,我不是一個沒有良心的婊子養的,我情願從布魯克林大橋上跳下去。不久我就要證明,我的良心像鯨魚一樣大,但是沒有人來調查我的良心。每個人都非常失望——不僅分期付款的公司,而且房東、賣肉的、麵包師以及氣、水、電等有關人員,每一個人。但願我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