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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有餘地。”(《簷曝雜記》)

所謂“自上而下、自下突出”,是指下層舞臺(稱“壽臺”)的天花板和地板,都是活動的,並安裝了機械,可以升降演員和切末。所謂“兩廂樓亦作化人居”,即指壽臺的後部是雙層臺面,上層叫“仙樓”。仙樓設有木梯多座,向下可到壽臺前部表演區,向上可通中層舞臺(稱“祿臺”)和上層舞臺(稱“福臺”)。演出場面之繁複、規模之宏大,可謂登峰造極,觀者無疑會被演出的氣勢和氣氛所震驚和感染。在中國歷史上,沒有哪個皇帝主持上演過乾隆時代那樣規模驚人的大戲。

皇族的喜歡、推動,鉅額的金錢投入,極大地促進了宮廷戲曲的繁榮,也促進了民間戲曲的發展。乾隆年間,中國戲曲史上發生了許多大事,比如徽班進京,高腔異軍突起,崑曲繁盛一時。終乾隆一朝,崑曲空前繁榮,其他戲劇猶如繁花似錦,乾隆皇帝對我國戲劇文化的發展做出了相當重要的貢獻。

然而,另一方面,乾隆朝戲曲的另一個特點也十分突出,那就是內容異常貧乏。宮中演出,每一句話都要受到層層審查和把關,有著無數忌諱。二百餘出的連臺宮廷大戲,迴避現實矛盾,思想觀念陳腐,藝術千篇一律,有人總結說不過是“虛張太平聲勢,點綴聖朝恩德,偽造天命天意,宣揚道學迷信”。

民間進宮演出,劇本內容受到更嚴重的鉗制。因此,演出主題永遠不過是喜慶、歡樂、祥和、太平;場面永遠是華服豔舞、仙樂飄飄、歡聲笑語、恍若天界;內容永遠是祝皇帝和太后身體健康、國家萬年無疆。雖然太后和皇帝都喜歡看“插科打諢”的丑角戲,但是在嚴格的限制下,這些戲的內容不能諷刺社會,反映現實,只能靠生硬做作的包袱逗笑,缺乏內容和深度。

在皇帝的文藝政策下,乾隆朝戲曲內容呈現兩個特點:第一,戲曲作品內容的道德化,專門以闡揚忠孝節烈之事為職事。第二,戲曲文學樣式的詩文化。戲曲詞句越來越雅,“缺乏激情深意,又大都是脫離舞臺的案頭之作”。除了朝中大臣外,草野百姓也全力在作品中展示願為天子助教化的熱情。乾隆時劇作家夏綸所作《新曲六種》,各題之下就分別表明“褒忠、闡孝、表節、勸義、式好、補恨”等主旨,劇本中大量充斥直白的口號和無味的說教,劇情簡直就是這些觀念的圖解。唐英《古柏堂傳奇》十七種,雖然在當時算突出的成就,其實都沒有觸及深刻的社會問題,很多內容是宣傳忠孝節義和因果報應的思想,但他的劇作語言通俗,情節生動,曲詞不受舊格律的束縛,還算有點可取之處。除此之外,乾隆朝的戲曲創作幾乎一無可觀。

因此,乾隆時代既是一個戲曲空前興盛的時代,又是戲曲衰落的開端。近代戲曲理論家吳梅說:“餘嘗謂乾隆以上有戲無曲,嘉道之際,有曲無戲,鹹同以後實無戲無曲矣。”專制統治者刻意製造的春天,最終無不會演變成嚴酷的冬天。

五 由馴身到馴心

乾隆四十六年(1781年)三月十八日晚上,乾隆皇帝在保定行宮的燈下開啟了一份奏摺,呈遞者是退休官員、原任大理寺卿(相當於今天最高法院院長)尹嘉銓。

尹嘉銓的字很漂亮,淡墨小楷,精細絕倫。他上這份摺子,是想為他已故的父親、原河南巡撫尹會一“請諡”。

尹嘉銓說,他的父親尹會一是一代理學名臣,品德出眾,孝行感人,皇帝當年曾親自賜了首詩予以褒獎。如今老父已經去世三十年,未蒙朝廷賜予諡號,他做兒子的感到日夜不安。因此請皇帝從那首御製詩裡挑兩個字,作為“諡號”。老父地下有知,一定感激不盡。

厭惡的表情籠罩了皇帝的面龐。這個尹嘉銓他早就領教過。此人是“道學家”,也就是一心一意要做“大聖大賢”的那種人。既然以聖賢為志,自然是不貪財,不過卻非常熱衷虛譽。在做山東布政使時,有一次借覲見皇帝的機會,曾當面向皇帝討賞孔雀花翎,還和皇帝開玩笑說討不到翎子沒臉回家見老婆。乾隆當時就感覺十分不舒服,到底沒賞給他。

沒想到幾十年後,他又來向皇帝討賞了。這回討的是“諡號”。“諡者,行之跡也。”賜諡,就是朝廷對大臣一生做出“官方評價”,乃是國家政治生活中十分重大的事情,通常由禮部主持,內閣議定,皇帝親批。如果大臣後代都像他這樣擅自請諡,成何體統?尹嘉銓的心術乾隆一看即知。他不過是借這個“非常之舉”為自己博“孝子”之名。如果請諡成功,那麼他孝子之名益彰。如果不成,皇帝也不好拿這樣出於孝心的請求來怪罪他。因為傳統政治歷來的口號都是“以孝治天下